随17军入黔剿匪亲历记(下)

□口述 韦元智　整理 杨南平

　　(续接上期)

三

　　傍晚，我方反击部队分两路出发，一路由彭志同率县大队出击满坝、扒头寨一带村寨，采取围村搜查的办法，俘虏匪徒100多人。另一路由连长侯培君率随校警卫部队向东南郊外出击，我参加这一路的行动，我们在杨家寨和程番等村寨俘获残匪100多人，击毙匪兵10余人，极大地震慑了匪兵。

　　3月22日上午，随校供给处处长齐玉恩乘车出城，准备前往贵阳领运武器，在距县城5公里的地方遭遇匪兵伏击，负伤返回县城。县委当即向省军区发出告急电报，请求火速增援武器弹药。省军区接电后回复：随校配合县政府共同坚守惠水县城，增援武器即日运到。

　　当天，省军区派148团的两个连，押运一车增援武器赶来惠水，到达惠水境内高镇镇赤土地段时，遭200多匪兵伏击，战士们强攻山头，痛歼残匪，打死打伤匪兵70多人，顺利完成军火运送任务。

　　同日，随校教育长刘堉率领一大队二中队和五中队大部分人员、区委书记张开科率新安区全体同志和省征粮队部分人员，共计200多人，苦战三天三夜，冲破土匪重重包围和纠缠堵截，杀回惠水县城。刘堉回城途中，牵制了上千名攻城土匪，又沿途解救了很多下乡征粮的同志和被围困在区公所的干部。从新安区撤回县城的随校五中队，都是青年学员战士，士气高昂，战斗勇敢，在与敌人拼杀中伤亡较大，回到县城才得到休整。申绍英带领随校党委委员和县委委员看望五中队时，中队长李凤山正在点名，见首长们到来，含泪报告：“五中队原有学员157名，现有74名，减员83名!”后又有战士22人陆续归队，他们在与土匪血战后，昼伏夜行，躲过敌人的搜捕，成功返回县城，实际减员61人。

　　这次暴乱牺牲干部战士数十人，战后县委总结检讨了麻痹轻敌的惨痛教训，仔细分析了土匪暴乱的前因后果。

　　此次暴乱，有很多群众被威逼、蒙骗参与，让大家认识到贯彻“军事进剿、政治瓦解和发动群众”三者相结合工作的重要性和急迫性。

　　3月24日，匪首岑友峰带着800名惯匪杀向县城，开始第二次进攻县城。由于加强了群众工作，事先获知消息，我军早做好了迎敌准备。

　　3月25日清晨，一连长郭庭柱与副指导员张世荣率领两个排，赴三岔河、新寨、平寨一带沿着涟江布防，刚出城门，便发现有土匪活动，于是分兵两路出击，将准备涉水过河的土匪拦腰截断，匪兵四处逃散，岑友峰只好带着十余亲信狼狈逃走。

　　另一股土匪邓剑峰匪部300多人，从城北进攻，遇到刘堉指挥的五中队学员在此埋伏，正面阻击敌人，又派出反击大队一个排从背后袭击敌人，敌人不支转而溃逃，被击毙和俘虏40多人。

　　准备从西门进攻的董全和匪部与王泽华匪部，闻知解放军早有准备，不敢接战，自动逃离。敌人第二次攻打县城，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了。

　　战后，县委又召开会议，研究剿匪部署，动员军民积极备战。重点修筑了城防工事，并在县城四个关键的地方修建碉堡，以利歼灭进犯之敌。

　　4月9日清晨，匪军第三次进攻惠水县城开始了。岑友峰驱赶近千名土匪进攻南门。申绍英在炮楼里观察敌情，指挥战斗。只听他一声令下，我军集中火力射击正在过江的敌人。在另一处，吴文政委指挥战士向冲上城门大桥的敌人猛烈射击，一连副连长夏福成带领战士们杀向敌人，敌人慌乱败逃。在南门大桥上，岑友峰做垂死挣扎，用机枪向二连疯狂扫射，阻击我军前进。一连指导员陈善亭率队从后面冲出来，三都区武工队司汉民率领增援战士从侧面攻击，将敌人杀得落荒而逃，岑友峰腿部中弹，被手下背走，勉强脱逃，狼狈万分。

　　打败了土匪的三次攻城，胜利地守住了惠水县城，军民欢乐，士气大振。

四

　　接着，在县委领导下，我军调整部署，一鼓作气，进行了雅羊寨攻坚战。

　　雅羊寨位于县城南面约7公里处，沿涟江右岸筑寨，相连六七百米，为布依族大村寨，有140多户人家居住。寨中桔树环绕，石头砌成的房屋密集牢固，街巷狭小弯曲，有十几户地主富农住着三合大院或四合大院，从各地卷土而来的土匪看中这里离城不远，吃住方便，易守难攻，就选作进攻县城的集结屯兵之地。

　　4月10日晚，申绍英、刘堉率领县反击大队、随校人员对雅羊寨进攻佯攻，侦查敌人火力点，然后主动撤回县城。匪徒们看到解放军撤离，自认为打了大胜仗，彻夜狂欢，竟然叫嚣要第四次攻打县城。但匪首白石先、罗体贵等十分狡猾，见解放军主动撤离，心知不妙，与亲信随从找借口悄悄溜走，只有匪师长罗家余带着300多名土匪仍然盘踞在这里。

　　4月13日，我军集结400多人的进剿部队，决定夜袭围歼雅羊寨之股匪。

　　凌晨1时，向匪军进攻的信号弹升空而起，冲锋号四面吹响，我军部队全线开火，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土匪们从梦中惊醒，一片恐慌，仓促迎战，开枪阻拦，一下子将火力点全部暴露了。县大队一连从寨北进攻，一举夺下两栋瓦房，铲除4个火力点。郭庭柱连长带队顺着大街往上苑进攻，寨内一片漆黑，石头墙面冰凉光滑，战士们摸索着前进。狡猾的土匪躲在庭院屋内，突然用机枪向我军扫射，双方展开了巷战。又从后面窜出股匪袭击我军，郭连长沉着冷静，命令战士们返回搜索残匪，彻底消灭敌人，扫清通道。

　　匪首罗家余住在寨子上苑，见我军攻击猛烈，已经形成包围圈，不敢应战，命令土匪向寨南袭击我军，吸引我军注意力，自己带着30多个亲信，从另一个方向跨墙突围，往外逃命，被我军外围线上埋伏战士拦截，打死了十余人，但罗家余带着20多人跑出了包围圈。

　　没能跟着匪师长罗家余逃出的土匪，在上苑的巷战中，被一连全部歼灭。

　　对中苑、下苑的进攻，战斗打得十分艰难。战士们用步枪、手榴弹进攻土匪，挖墙洞、爬围墙，短兵相接，逐屋争夺，异常激烈，一口气打了十多个小时。

　　二连进攻下苑，连续攻占了30多栋房屋，逐渐缩小包围圈。匪团长王泽华负隅顽抗，指挥两挺机枪封锁门外大路，使我军久攻未下 。一连从上苑往中苑进攻，也遭到了敌人机枪火力的封锁。

　　我军将敌人一个土火力点一个火力点地拔除，最后寨内土匪已经被我军压缩包围在3个大地主家中，申绍英让贵州籍战士们分组喊话，对敌人进行政治瓦解。

　　14日中午，一连攻打大地主杨茂薇家，牺牲战士4人，负伤6人，全歼了院内土匪。接着攻打大地主杨陪林家，史排长和6名战士壮烈牺牲。刘堉调来两门六○小炮助阵，才炸掉土匪机枪，活捉匪首，缴获敌人机枪和掷弹筒。

　　郭庭柱指挥二排三排从正面进攻，歼灭土匪数十人，副指导员张世荣两处受伤仍然参加战斗，战后被县委记立大功一次。

五

　　进攻下苑的战斗，整整打了一个晚上，二连攻占了40多栋瓦房，控制了整个下苑，缩小包围圈，把王泽华股匪团团围困起来。天亮以后，二连战士又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残匪，搜捕了20多名躲着的土匪。

　　进攻到大地主杨正益家时，匪团长王泽华指挥200多名土匪盘踞四合院内，利用墙高门厚作屏障，疯狂抵抗。见解放军进攻猛烈，便组织敢死队冲锋，企图突围，被我二连战士和随校一大队开火阻击，只得逃回。杨启兰副大队长带着部分学员尾随进攻，冲进院子，不料楼上和两侧厢房匪徒射出密集子弹，8名战士英勇牺牲，战斗进入僵持状态。

　　二连连长侯培君绕着大院东、北、西三个方向查看地形，布置强攻增援火力点。指导员陈高峰指挥9名贵州籍战士向院内土匪喊话，进行政治瓦解，产生了效果，有几名感到绝望的土匪倒拖着步枪从侧门出来投奔我方。王泽华见状大惊，指挥用机枪封锁侧门，用密集火力干扰喊话。侯连长下令进行火力压制还击，继续组织喊话，一直持续到下午。为有效摧毁敌人楼房工事，侯培君调来两门六○小炮，打哑了敌人两处楼房工事机枪火力点。这时敌人在一扇天窗上打出白布褂子表示投降，几十名土匪双手举枪从两边侧门走出，当我军正准备接受匪兵投降时，土匪却散开队形向寨门口边打边跑，打伤战士多人，我也被子弹擦伤右腿，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侯培君气极，指挥二连战士一起开火，外线埋伏的战士也跟着开火，将匪兵全部歼灭。

　　夜幕降临时，二连开始组织强攻，决定全歼躲在大地主杨正益家中顽抗的土匪。战士朱海水和吴界滨在火力掩护下，炸毁了敌人牛圈工事，数十名匪兵疯狂逃跑被击毙。王泽华驱赶其余残匪集合到西边院子，在一栋砖石楼房里做垂死挣扎。二连战士李吉宝、朱文海、刘敏佐、姜维敏前赴后继，不怕流血牺牲，投掷手榴弹，引爆炸药包，终于摧毁敌人最后的堡垒。大地主杨正益家30多间房屋都燃起了浓烟大火，王泽华见性命难保，只得用枪挑着白旗向我军投降，雅羊寨战斗胜利结束。

　　在一连、二连进攻雅羊寨时，匪首白石先、董全和、龙啸吟率大股土匪从三都区赶来增援，被随校一大队沿河阻击，仓皇溃逃。

　　匪首罗绍铨也率领100多匪兵前来增援，被我三连战士打跑。其他地方的敌人不明情况，不敢乱动。外围部队战士的成功阻援，保证了全歼雅羊寨匪军的胜利。

　　这一战我军牺牲干部战士21人，负伤20多人，但取得了显著的战果：毙敌伤敌160多人，俘虏匪兵150多人，打垮了惠水土匪主力 —— 匪新编第一集团军第一师，仅有匪师长罗家余等20余人漏网逃走。

　　我在最后围歼匪首王泽华的战斗中，被横飞的弹片再一次击中右腿肌肉，鲜血直流，之后零碎的弹片一直未能清除干净。但幸运的是，我刚把手榴弹和水壶换了个位置，水壶就被敌人子弹打穿，要不然，可能在这次战斗中牺牲了。

　　这次战斗，扭转了惠水的被动局面，敌人再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进攻了，只是躲在暗处不断地骚扰，我军一出击，就跑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惠水守军与周边部队多次合作，进行南北夹击、东西开展围的剿匪战。11月，省军区参谋长潘炎指挥东集团剿匪大战，在“长、紫、惠铁壁合围”中，采用拉网梳篦的战术，终将匪兵全部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