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偶遇克木人

□芦笛

　　来到西双版纳热带雨林谷景区，才知这里还居住着没有获得民族识别的人群——克木人。景区门口一块长长的木板上刻着一排红色大字——西双版纳热带雨林国家公园雨林谷景区，我们请了一个“哨多里”(傣语小姑娘之意)做导游，小姑娘自述高中毕业后就在这里做导游，一路上她边给我们介绍着热带植物和克木人风情，途中她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说：“你们看，那棵树上住了一个克木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仰望，只见几十公尺高的茂密枝丫处有一间茅草小屋，一架绳梯顺着树干垂到地面，小姑娘举起右手对着木屋喊道：“呼哈，呼哈。”树上立即传来男人的回应：“呼哈。”我俩也跟着学了一遍，算是和克木人打了招呼。小姑娘说在克木人面前千万不要把“呼哈”说成“哈呼”，因为后者是“挑战”的意思。

　　走在古木参天、藤蔓摇曳、草花掩映的石级上，我们不断地发现树上、半山上有很多屋顶盖着茅草的小屋，它们就像农村搭在地里看守庄稼的草棚，里面全都住着身穿黑衣的克木人。在路边一间小屋里，一个身穿黑衣、头缠黑帕的妇女笑嘻嘻地望着我们，露出乌黑的牙齿，小姑娘说她是大耳黑牙人，因为她的耳朵特别大，耳垂上的孔大到可以穿过一个鸡蛋，克木人认为耳朵越大、耳孔越大越美，另外她的牙齿是用一种树汁染黑的，据说可防口臭。她面前的小桌上摆着自制的雪茄烟，形状有点像甘草卷成的小树棍，小姑娘说那是一种藤本植物，可以像抽烟一样抽，能提神醒脑;也可以嚼着吃，有甘草一样甜甜的味道。

　　我们继续往前走，头上猛地飞过一个黑衣黑裤、皮肤黝黑的男人，那人双手抓着一根系在大树上的绳子，在很少透进阳光的密林里荡来荡去，像极了武侠小说中凌空飘飞的侠客。密林中央的坝子上立着一个巨大粗糙的牛模型，几个身着蓝衣黑裙红鞋的克木女子在“咿咿呀呀”地唱歌跳舞，小姑娘说那种舞蹈非常简单，就是拉着手走着圆圈。旁边的房子墙上挂着一块块风干了的牛骨，牛是克木人的图腾，他们的歌舞是在对图腾顶礼膜拜。

　　一会儿后，我们看到了一块刻有“原始雨林中的克木人”的横匾，横匾两边的门柱上刻有五彩人像，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简易剧场，我们坐在粗糙的木质长凳上观看了几个反映克木人生活的舞蹈，然后顺着便道继续上山。一路上，住在树上草棚里的克木人像长臂猿一样灵巧地从这棵树荡到那棵树，他们在林中穿梭自如，因此又被当地人称为“鸟人”。据说政府与部落首领协商了很久，克木人才勉强同意从山里走出，白天他们接待游客，晚间依旧回到树上居住，以独特方式繁衍生活。克木人属于蒙古人种南亚分支，有语言无文字，语言属于南亚语系高棉语族，少部分掌握了傣文和汉语。克木人信仰鬼神、崇拜图腾，每个村寨都有祭官鬼的习俗，每个家庭都供有祖先灵位，祭祖时模仿虎或鸟的动作。克木人是西双版纳边境最早的土著居民之一，他们以自己崇拜的图腾作为姓氏，如虎氏、松鼠氏、水獭氏、犀鸟氏、野鸡氏、孔雀氏等，也有用植物做姓氏的，如树蕨氏、白花氏等，每一种姓氏都有来历和传说，如姓虎的传说其祖先被虎所伤，后人畏惧老虎又崇拜老虎，于是把它作为本氏族标志。克木人子随父姓、女随母姓，各个氏族成员对自己祖先的动植物图腾都十分敬畏，从来不会捕杀或采集。克木人实行二夫一妻制，夫为兄弟、妻为姊妹相当普遍，保存着母系氏族残余风俗，舅父在家中具有重要地位。他们长期过着游耕生活，以玉米、薯类、豆类为主食，主要农具为打塘点种的尖棒，长达5米，一端包有铁尖，另一端装着响器，播种时在乐声中边跳舞边挖掘。

　　行进途中我们又观看了一场克木人表演，前面位置都坐满了，我们只好在后面站着，随着表演开始，才暗自庆幸后面安全——台上一个小伙子右手拿着一把雪亮钢刀，左手拿着一根竹子，手起刀落，一节一节削下的竹子飘落下来。放下竹子后他先是抬起左右脚底用刀拍打让大家看，然后用锋利的刀刃在脚底上来回地割，又在一片惊呼声中伸出舌头用刀在舌头上割，坐在前排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怕刀尖不小心伤到自己。另一个小伙子则从火堆里夹出一块烧红的铁板，举着烧红的铁板靠近前排走了半圈，我们在后边都感受到了铁板的热气，小伙子把铁板放在地上抬脚便踩上了去，全场鸦雀无声，只听见哧哧的响声，脚底冒出一股白烟，接着他拿起铁板，伸出舌头将铁板放在舌头上，只见白气直冒，观众群里不断地发出惊叫。接着两个小伙子拿着钢刀和铁板对着围成半圆形的观众一声一声地喊着“哈呼”，我们则大声回应“呼哈”，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哈呼”，他们立刻举着钢刀铁板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的几个导游一边不断摇手，一边大声引导大家喊“呼哈”，整个现场一片欢腾。临走时导游让我们喊“微比(再见的意思)”，并指着漆黑的头上长着四根尖利爪子的雕像说：“那是他们的图腾，愿意给点儿钱的就放在那里。”游客们大声喊着“微比”，纷纷挤到那个雕像前丢下十元、几十元不等的人民币。

　　回程路上，小姑娘说克木人男子从小就光脚在山上行走，脚板久经考验自然就不怕火了，所以火红的木炭或铁板在皮肤上来回蹭动没有任何影响。克木人女子生产后，会用竹筒把胎盘装起来挂在竹子或树上，以示对生命的敬畏和祈求老天保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我国如今还有这种原始氏族社会。克木人分布于越南、老挝、泰国、缅甸等国，我国的克木人总数约三千人，2008年以来，国务院扶贫办和云南省政府对他们实施有计划的扶持，西双版纳州专门把这个雨林谷定为收费景点，组织克木人在景区内表演、销售土特产，以此获取收入改变生活现状，希望克木人的明天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