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与乡愁

□丁向春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

　　今天，偶然听到邓丽君的这首《又见炊烟》，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喧嚣的城市里，早已看不到炊烟袅袅的样子。遥望故乡，我想起那些与炊烟相伴的日子。

　　故乡那温馨的炊烟啊!把我载进难忘的学生时代……

　　草原的早晨，总是来得比较早。有时候，曙色初开。天边的那弯新月，还没有西沉，甚至还残留着几片鱼鳞似的流云。母亲就已经起身，燃起清晨的第一缕炊烟，开始做饭。

　　高考那年夏天，我常常早起去草滩上背书。当我走出村庄，踏着露珠，迎着晨曦，开始早读的时候，故乡的炊烟总是陪伴着我。那淡蓝色的炊烟，从那一排排屋顶的烟囱里慢慢升起，一家接一家，缭绕升腾，最后缠绕在一起，与白云相拥，好似长裙下飘逸的流苏。呈现出宁静、纯洁、缥缈的景象，给广阔的草原带来丝丝生机。

　　有时候，我站在村外的草滩上，出神地看着那时而如云，时而如絮的袅袅炊烟，心也随之伤感起来。面临高考，我觉得自己的前途，也如这炊烟般渺茫。

　　然而，当东方地平线上的那轮红彤彤的太阳，照耀大地的时候，一切缥缈的虚无都变得真实。草原的早晨是那么美好，我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一切杂念，随风而去，只有琅琅的读书声，伴着鸟鸣，在飘着花香的草原上，渐渐向远处飘去。

　　余烟散尽，那是早餐时间，我知道母亲已经做好早饭。当我走进家门的时候，香喷喷热腾腾的早饭，已经上桌。那带着一股淡淡柴火味的早饭，就好像母亲的气息，永远封存在我的记忆深处。

　　炊烟，是归家孩子决定脚步快慢的信号。

　　夕阳西斜，百鸟归巢的黄昏里，走在放学的路上，望着村里再度升起的炊烟，回家的步子就会轻快起来。因为那是无声的召唤，母亲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劳动，回家做饭了。我也必须赶快回家，帮母亲烧火。

　　炊烟升起，屋顶有鸟儿啁啾着，翅膀上沾着炊烟的气息。暮色和炊烟一起摇晃着村子。父亲赶着那头奶牛，从草滩上回来，还背着一背篓牛粪。

　　母亲往灶膛里塞一把柴，又转身去切菜、和面。我走进家门，坐在灶前烧火。灶膛里的火焰，映红了我的笑脸，缭绕的烟雾里，是母亲的背影。母亲准备好一切，便开始炒菜。

　　我问母亲：“火旺不旺?”

　　母亲如果说，再大一点。我就赶紧再加一把柴火。母亲如果说，再小一点，我赶紧用火铲拍灭一部分火苗。晚饭就在母亲和我的一问一答里出锅。

　　炊烟，是少年暮色里的守候，是人间烟火里最动人的旋律。炊烟书写着日子的浓淡;炊烟，也记录了柴米油盐，见证着喜怒哀乐。父母的青丝染上了炊烟的颜色，我的身影在炊烟中渐行渐远。

　　从此，炊烟成了游子梦里的那一缕乡愁。

　　我仿佛看到，母亲从炊烟的朦胧中慢慢走来，耳畔回响起童年时她给我哼唱的那首童谣。我恍惚觉得，有一缕炊烟在眼前袅袅飘荡，那淡蓝的烟雾里，是母亲的气息，温暖而芳香，叫人莫名地惆怅。眼睛里，也禁不住一阵潮湿。依稀望见，我慈祥的母亲，正站在老屋的矮檐下，站在一缕缕的炊烟里，远远地望着我，一声声呼唤着我的乳名……

　　怀念那一缕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