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谟籍女红军战士——韦光珍

□王建一

　　韦光珍，女，布依族，望谟县乐旺镇乐旺村人。其父韦有民广置田产，富甲一方。韦膝下有三个豆蔻年华的女儿，韦光珍系幺妹，最受宠。幼年入私塾启蒙，学业日见有进，深得先生加爱。1931年贞丰县长闵春萱到乐旺、麻山巡视(时望谟辖于贞丰)，住韦有民家，见韦光珍人长得端庄，且聪明机灵，又受过启蒙之学，动了爱才之心。遂手书一信送韦带到贵阳裕成中学任校长的同窗，使得16岁的韦光珍免试进入裕成中学就读。

　　韦光珍从小时起，喜于拨弄兵器，向往战场，为国立功，报效国家。所以她到学校就读时，身佩一只手枪，校方不放心，生怕走火，伤及无辜。后在校长的力劝下，才勉强枪不着弹，但枪是要背的，便是上课也都如此。是此在学校就传着裕成中学来了位苗山女杰，身不离枪的传说。

　　在韦光珍初三临于毕业之际，其父在家为圆她的婚事，谎称生病。去信说父病重，望女儿能及时赶来，或许尚可见上一面，若是迟达，怕是生死见面难矣。知女莫过于父的韦有民写这样一封信给女儿，果然把女儿骗回家。女儿到家，韦有民不容分说，将她嫁到伏开村一黄姓人家，生一女儿。不久丈夫病故，韦光珍带着女儿明秀回到乐旺娘家生活。

　　三十年代初，在卡法修整的红军连队拟办兵工厂缺钱，连长牙永平想到是年在乐旺与韦有珠打老庚。老庚是个有钱人，不妨去找他借。于是亲自带一排士兵到乐旺。孰料他们到乐旺，老庚其母新逝不久，手头拮据，拿不出钱，十分为难，但又出于情面，只好向侄女韦光珍商量，动员她借出，支持红军。是时，事说来也巧，恰在此之前，韦光珍在与副连长黄德光攀谈中，就了解到在卡法修整的这支新型的革命队伍，是广西韦拔群的部队，是她韦光珍仰慕已久的红军。于是她慷慨解囊，拿出一千块大洋借牙，支持红军办兵工厂。

　　四个月后的一天，韦有民埋怨女儿说，“这些人借钱干什么，你不妨去看个究竟，也好落心”。韦光珍尊父命，骑起马，在家族几个哥哥的陪同下前往卡法。待他们一行到卡法，极目触之，卡法山寨处处洋溢着革命激情，连队的战士有的练兵习武;有的垦荒，开展生产自救;有的在学习，生产工作热火朝天，处处地地呈现一派欣欣向荣景象。是时22岁的韦光珍感动了，决定投身革命，参加红军，并当场表态原借给连队的大洋作捐献，支持革命支持红军。不久牙永平与韦光珍喜结连理，成了并肩战斗的一对革命情侣。韦从乐旺来时，随带一支拉八枪，与牙永平成礼后，牙又送她一支二十响。她手使双枪，身着红军装，腿扎绑带，英姿飒爽，俨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女红军战士。

　　韦以女儿之身，加入红军队伍，在她的影响下，给封闭的山寨儿女树了榜样。于是有八名男女青年结伴到卡法参加红军。他们是里偿寨的杨平英、幼朗寨的王小芝、拉汪寨的牙习凤，卡法寨的罗阿兰。男儿是卡法寨的阿德，交龙寨的张涛，罗腾才、黎炳华俩寨名不详。

　　韦光珍加入红军，成了卡法连队较有影响的人物，她父亲和叔叔是望重一方的绅士，她的大姐又嫁国民党贵州西路纵队司令王海平为妻，王本人又倾向革命，支持红军。由于有了这些外界条件的支撑和支持，韦平时除成了王海平司令部的常客外，凡连队需要办的事，均由她去完成，使连队在困苦的岁月得到较为顺利的支持。如连队每月250块法币的给养费和卡法兵工厂、板城兵工厂生产的兵器零部件的往来运输均获保障和安全。

　　1935-1939年，卡法连队先后三次出征消灭地方股匪恶势力罗老四、杨海成、简志奎，为民除害。连队每去一次韦光珍都跟着出征。在战斗中她使起双枪，横冲直撞，勇猛异常，把匪徒打得落花流水，征服匪徒，还民于平安。

　　1940年5月，广西东兰地方实力派牙玉璠带三万发子弹和不少枪支到卡法，与牙永平谈判说：遵李宗仁、白崇禧之命，来召集各地力量组成一支抗日联军，授牙永平为副司令兼第一支队长。在“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感召下，牙答应带队下广西上抗日前线，5月28日队伍出发，并带几支地方小势力共300余人，渡红水河下广西。6月中旬，牙永平率部到东兰牙玉璠的家乡，在等待命令上前线抗日时，国民党东兰县府组织保安团和地方民团围攻牙永平部，在牙玉璠家乡打了一仗。在战斗中，牙永平找不到牙玉璠和他部的一兵一卒，方知上当受骗。好在参加围攻的民团知道牙永平部是原红七军的队伍，他们同情红军，枪口朝天，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网开一面，让道于红军，牙部方得冲出重围。在牙冲出重围回卡法，路经广西的凤山县一山寨，群众得知是韦拔群的队伍，杀猪盛情款待，不胜酒力的牙在席中醉倒了。获悉情况的国民党凤山县府，即组织保安团和民团，一窝蜂冲进寨子，战士们仓促应战，韦光珍带着几个女兵在农户的竹阳台找到昏睡中的牙永平，待把牙摇醒，敌已包抄上来。在危急中，韦光珍当机立断，带领队伍，使起双枪，左右开弓，把敌压住。有一姓赖的乡长贸然冲上来。被韦光珍一枪给击毙，敌见势不妙，也就不敢冒犯。连队趁机撤离，方得脱险。

　　部队回到卡法不几天，敌人又组织上千人马，包围卡法连队。仗打了一天，连队损失惨重，牙永平侄儿牙永兴带的一排人全部壮烈牺牲。受韦光珍影响参加红军的八名战士，张涛头部中弹牺牲，罗腾才、黎炳华俩被俘，余下的阿德和四名女兵幸运平安。

　　战斗结束，敌人四处张贴布告，言牙永平、韦光珍系赤匪头目，以各一万块大洋作红花钱，要他(她)俩的人头。

　　卡法一仗后，驻扎在望，负责围剿卡法连队的省保安一团大队长罗一农献计说：用武力剿灭卡法连队很难，不如诓骗他们到县府共商抗日大计而捕之。遂由张深以县长名誉亲笔着写，邀牙到县府商谈。信的大意是：你与广西有多年夙仇，仇深难解，联合抗日是假，骗你们下广西围剿是真。贵州省府愿放弃前嫌，遵从“国共联合，共同抗日”之大局，愿与卡法连队结成抗日队伍，开赴前线参战，以筹国志。望速派代表前来谈判。信由省保安大队副朱志诚执送。个中敌人为迷惑卡法连队，工作不致露出破绽，让对方信以为真。狡猾的他们还动员韦光珍的叔叔韦有珠和地方一实力派的头人王建坤陪同前往。10月27日，牙永平、朱志诚等一行到县府，敌人即对牙和随牙来的九名战士施予抓捕。次日押到场坝示众后，将牙和秘书黄八押到时今县委坎下大榕树脚杀害，余下的八名战士除罗明曹逃脱外，押到上院竹林边集体枪杀。当在从法场侥幸逃脱的罗明曹将噩耗带回连队时，战士们悲恸不已，韦光珍更是柔肠欲断，涕不可抑。

　　牙永平等牺牲后，韦光珍和牙的堂哥牙秀峰被临时推为连队领导人，带领连队人马继续革命。在罗明曹逃回的当晚，韦光珍判断，敌人很可能会趁热打铁，出兵围剿卡法，于是组织撤退，到红水河南岸打游击。果然事不出所料，待队伍撤离卡法到红水河岸的第三天，敌人便组织队伍向卡法发起进攻，好在连队先就撤离才幸免一劫。两个月后，即1940年12月，由于牙永平牺牲，连队失去领导，再加与组织失去联系，在极端困难时期连队被迫解散，韦光珍带着小战士罗明曹回到乐旺家乡，转入地下活动。

　　韦回乐旺，被国民党县府获悉，县长张深即向省府、专署报告。此次，敌人决定作大动作抓捕。于1941年2月派兴仁专署保安大队长蒋贤辅、省保安一团大队长罗一农、望谟县长张深等负责抓捕王海平、韦光珍。

　　敌人分两次行动：一是由罗、蒋、张三人率部到板陈抓王海平。王事先得到信息，连夜渡江到广西藏身，后叛徒告密被捕，押到贵阳杀害;二是以耍龙灯为遮掩到乐旺抓韦光珍，韦光珍得信息疑惑，对保安耍龙灯感到蹊跷，认定是敌人的阴谋。遂带着罗明曹到山洞躲藏，敌人抓不到韦恼羞成怒，抓韦的叔叔韦有珠做替身，以支持侄女投向红军为罪名，于1942年在贞丰杀害。韦光珍在山洞躲藏，敌人抓不着，安排一小分队长期驻扎乐旺，逼韦家交人。

　　张深离任，彭季良接县长职。彭对捉拿韦的策略作改捉为抚。是时随他到望任保安团长的郑佩洲是条光棍汉。彭早闻知乐旺有一手使双枪的女杰，文武兼之，且出于望族人家，人长得端庄。遂以县长爱才之心，派员到韦家说合，动员韦光珍嫁郑。韦若能接受县长美意，历史上的一切既往不咎，反之捉拿全家问罪。韦有民怕了，尤其弟弟已被杀，为保全一家平安，他动员女儿将就。初时韦光珍非但不同意，而且破口大骂国民党卑鄙，狗官彭季良乱点鸳鸯谱……之后在其父的一再说服，与此同时，县长又亲自来家保证全家平安，才勉强屈从。

　　由于韦光珍有了这么一节具有传奇性的婚史，至而在新中国成立后，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她要求落实其红军身份一直未果，直至本世纪初的2005年，也就是她步入91岁高龄之年，才得到县人民政府重视，依照民政部、财政部颁布的民(1986)优44号文《民政部、财政部关于妥善解决“红军失散人员”生活困难问题的通知》精神中的“凡一九三七年七月六日以前正式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因病、因伤、因战斗失利或组织动员分散隐蔽离队失散，并在离队后表现较好，经当地群众公认，乡、镇人民政府审查，县、市人民政府批准，认定为红军失散人员”为依据，召开县政府常务会议认定韦光珍为红军失散人员，并以望府函(2005)29号文批复县民政局的报告，行文关于《关于认定韦光珍同志为红军失散人员身份的批复》方得认定。

　　韦光珍2008年谢世，火化葬于贵阳舒新园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