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度刘郎今又来
□彭忠富
在任监察御史期间,刘禹锡曾经参加了王叔文的“永贞革新”,反对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永贞革新”从发生到结束仅仅半年时间,王叔文始终是其中的核心人物和实际领袖。而王叔文的实际职务不过是一个翰林学士即皇帝的机要秘书,说穿了就是秘书当政,因此在官本位盛行而又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永贞革新免不了失败的命运。革新失败后,刘禹锡被贬至安徽和州县当一名小小的通判。通判既是州郡官的副职,又负有监察职责,可谓古代版的中央特派员,权力不小。
按规定,通判应在县衙里住三间三厢的房子。可和州知县见刘禹锡是贬官,就故意刁难。先安排他在城南面江而居,刘禹锡不但无怨言,反而很高兴,还随意写下两句话,贴在门上:“面对大江观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辩。”和州知县知道后很生气,吩咐衙里差役把刘禹锡的住处从县城南门迁到县城北门,面积由原来的三间减少到一间半。新居位于德胜河边,附近垂柳依依,环境也还可心,刘禹锡仍不计较,并见景生情,又在门上写了两句话:“垂柳青青江水边,人在历阳心在京。”
那位知县见其仍然悠闲自乐,满不在乎,又再次派人把他调到县城中部,而且只给一间只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的小屋。半年时间,知县强迫刘禹锡搬了三次家,面积一次比一次小,最后仅是斗室。想想这位势利眼的狗官,实在欺人太甚,遂愤然提笔写下这篇超凡脱俗、情趣高雅的《陋室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文章读来让人回味无穷,表现了作者高洁傲岸的情操和安贫乐道的情怀。
事实上,正是由于刘禹锡能够随遇而安,苦中作乐,才能够收获宠辱不惊的恬淡生活。与此同时,其他的贬官如柳宗元等人,由于不能适应权位的大起大落,内心始终无法释怀,精气神大不如前。永贞革新贬官十年后,刘禹锡时年44岁,他和柳宗元在长安相遇,发现柳早已憔悴不堪。由于武元衡等人从中作梗,柳宗元没有得到重新启用,改贬为柳州刺史。从永州到柳州,离长安越远自然环境就更差了。而刘禹锡在待招期间,游玄都观赏桃花,提笔写下了:“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谁知此诗流传到唐宪宗手上,阅后认为刘禹锡很轻狂,且“语涉讥刺”,于是将其贬往广东连州任刺史。连州地处偏远,在刘禹锡的治理下,没想到竟然政通人和,出了第一个进士刘景。这种破天荒的教育成就,充分印证了刘禹锡的才干。
后来由于宰相裴度极力推荐,刘禹锡得以在14年后再次回到长安重游玄都观。昔日桃花夭夭,今日却是满地衰草。物是人非,感慨之余,刘禹锡诗兴大发,又提笔写下了一首《再游玄都观绝句》,“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刘禹锡斗志昂扬,坚强乐观,几乎把南国的蛮荒之地走了个遍。他且走且吟,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诗文。在政治黑暗官员动辄得咎的中唐时期,刘禹锡能享寿72岁,这跟他看淡荣辱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