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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19-08-02

木有淡淡香

□田治江

  每一棵树都是有生命的,无论它生长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方式存活。但是,如果一棵树变成了一根木头,那它不仅仅是死去的树,更是树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存活着。因为它有自己独特的清香,更有自己的纹理,它会以自己的方式告诉你它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它的年龄,以及它每一年的生长状况,或者它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害等等。

  弟弟不知道从哪里收拾了一段木头,是一段不到二尺长,一端完好,另一端斜斜的被撕裂了似地劈了开去,扭曲并带着木质的尖刺,坚硬而又不顺。看得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个胳膊粗细的枝条或者树杆被什么外力给强行劈裂扭曲地撕折了,我猜测一定是一股狂风夹杂着暴雨,或者暴雪的重压之下,或者人为的被劈折了。我开始整理时也没有在意,只想把它同那些准备当柴烧的旧椽烂木头归拢整齐,别乱七八糟的既挡道又不顺眼。

  当我拿起来看到它另一端完整的截面时,我被它别样的纹理所吸引,那一圈又一圈的纹理,是那样的清晰,也许是谁把它截下来时稍做了处理,表面光滑而细腻,泛着微微的红,拿近了嗅一嗅,有一种淡淡的木头的清香。

  我问弟弟这是什么木头?弟弟看了看说,当初听别人说好像是木瓜木头,并且说他是从别人那里收拾来的。木瓜木,在北方许多人都知道,又叫降龙木,和南方的木瓜不同。我在网上查了一下,降龙木,为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的一种野生树木。有的说是六道木、有的说是木瓜树,也有的说已经绝迹,生长于黄河以北。其生长缓慢,木质坚韧,木面光滑细密,且不易折。强力折之,斜茬似刀,锋利如刃,是世界珍贵的野生资源。这也正好印证了它另外一个断面的形状。

  记得在老家的山野里也有,但是大都是一些比较细的枝条,或一丛一丛的,要长成这样的,我还真没有见过。我再仔细一数它的年轮,更不敢小瞧它了,我数了二十九圈,也就是说,它到被截下来整整生长了二十九年,想想我参加工作整整三十一年,也就是说在我参加工作两年之后它就开始生长了,和我有着基本相同的成长经历。

  回想着自己走过了的三十一年,都经历过什么,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甚至哪一年经历过什么样的天气,干旱与否,生存难度与否,而这棵不知生长在何处的木瓜树到底经历过怎么样的艰难和不易。但它都用自己的方式记录在案,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一年雨水充沛,风调雨顺,自然生长生存就比较容易一些,那一圈就比别的厚了一些,说明生长得比较快一些。相反哪一年天气恶劣,生存就会相当艰难,自然只长了薄薄的一层,甚至哪一年它遇到了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灾害,或者是被某种虫子给盯上了,最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洞,尽管它后来尽力的进行了自我修复和愈合,但仍然留下了一个疤痕在那里。想想这些,让我心里不由得起敬,它已不再是一段简单的木头了,而是一段时间、气候、自然状况的综合记录和记载者。

  我看了看,这段木头只有一点还有用,其它的都没有什么用处了,因为它劈得太不完整了。我找出锯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一点比较完整的锯了下来,由于它的木质非常坚硬,而我用的锯子又是最小最简易的手工锯子,为此不但锯地艰难,而且也锯得极为不平整,拿在手上总感到有些遗憾和不完美。

  那天路过一条街道,有一家门店正在装修,看到装修工人有台电锯。我心里一动,何不让他帮我再往整齐地锯一下。为此我赶快回去拿了过来,请他用台锯给我往齐的再锯一下,这样就会更平整一些,如果再能给我打磨一下,那就更好了。结果别人看了一下说,这是一种非常坚硬的木头,而且只有不到二十公分长,他不愿帮我锯,说太短了用手拿不住,太危险了。我想想也是,总不能让别人为了这点小事去冒险吧,没办法我只好放弃了。

  在往回走的过程中,又发现一个门店正在铺地砖,看到他们有切割地砖的切割机,也没报什么希望,就随便问了一下正在干活的工人,看能不能帮我锯一下?他看了一下说,可以!但意思需要花些钱,我问他得多少钱,他说:“你给我买包烟就行!”我想了想,烟有价高的,也有价低的,买多少算合适?于是就对他说:“这样吧!给你十元钱你帮我锯一下。”他说:“行!”

  他从店里抱出了一个带大底盘,可移动的电锯。问明我要锯多少?从哪里锯?就开动了电锯,谁知他只锯了几下就锯不动了,冒起了黑烟,他不得不停下来。看了一下,电锯只锯了一个很小、很浅的一条缝,而且里面全成了黑色的。

  他说这木头太硬了,电锯的转速太高,把木头都烧黑了,还是锯不动。我不得不实话告诉他,这是一段木瓜木头,他说难怪这样硬。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又从里面拿了一把普通的手工锯子,才慢慢一点一点地锯了起来,最后也没有完全锯平整。好在他有办法,他又把我最早看到的那个用来锯地砖地电锯,换了一个锯片,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打磨平整,把那些本来就有的伤疤也给打磨光滑了一些,前后花了十几分钟。尽管我不是很满意,但和原来相比,已经好多了,就是还不怎么平整光滑,那些年轮还不能完全体现出它的美来。

  我给他开钱的时候,他说给他开上十五元,他花了很大一会儿时间。本来是提前说好的价,他既然说出来了,而且我也感到他尽心尽力了,最后就给他付了十五元钱。他得知这是一小块难得木瓜木头时,还特意给我说,让我找一块砂纸再打磨一下,先用粗砂纸,再用细砂纸,那样打磨出来就会更光滑,更好看。并且建议我找一些别的木头,他给做一个架子摆上会更好看,甚至他还专门给我看了他手机里保存的,他自己做的木架子。我看到是一匹马,下面是一个木架子。我笑了笑,并没有答应他,因为他并不知道我不是要做一个摆件,因为它太小了,总共高不足二十公分,直径也不过三十公分,我只想做一个把玩件就行了。

  我又去专门买了一张砂纸,回到楼下就磨了一起来。果然经过打磨,比原来的更光滑,也更漂亮了。在打磨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好奇的过来问我在干啥?是不是要磨的刻章子?当得知这是一块木瓜木头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甚至许多人还要亲手拿起来试一试它的重量,嗅一嗅,它淡淡的木质清香。

  如今,这块木头正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桌上,尽管它不是很完美,甚至有些粗糙,但它以它独特的清香和近三十年的树龄和我对视、对话。因为它生命里的那段时间,我正好经历过,我没有记录,它却替我记录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