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脚踏车

□徐玉向

　　六七岁时迎接父亲是我们坚定的任务，蹭坐父亲的脚踏车是我们最大的乐趣。

　　有时我们会走到离家二百米外东塘边的大井沿，有时放学赖在大队部的门口，这些都是父亲下班的必经之途，更多时候我们坐在院门口等。

　　家里的这辆“二八”脚踏车是父亲婚后为了方便工作才买的。得空时父亲便端盆清水拿块抹布，在院子里给脚踏车打扫卫生。

　　小学五年级时我仍不会骑车，父亲觉得丢人，毕竟马上要读中学了。特意抽出一天时间，父亲推上车子带我去了村西的打谷场。

　　十六岁那年，父亲又用脚踏车送我到市区读书。同班刘运动心情不好，邀我出去散心。溜到市中心的天桥上，我们斜靠在水泥护栏探着头看涵桥下来往的滚滚车流和茫茫人潮。

　　风轻轻吹着我们年轻的头发，刘运动点了一根烟默默地吸着。在温暖的春光下，我们海阔天空地闲扯起来。突然，我发现涵桥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辆熟悉的车子。父亲正骑着那辆“二八”脚踏车随着车流向涵桥下移动，车把上还挂着黑色的皮包。在温暖的春光下，我却发现父亲的脸色透出一丝疲惫。站在高高天桥上的我，凝视着涵桥前滚滚车流中的父亲，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车铃声。

　　直到父亲的身影穿过涵桥消失在茫茫人潮中，我仍惊讶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告诉刘运动说看到父亲了，他不解地问我怎么不打招呼。若是真的叫住父亲定是少不了一顿责备，他为家中生计奔波劳碌而我却在逃课。

　　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从深圳回来探亲时，祖母悄悄告诉我说父亲得了病。而父亲却寻常一般乐观，询问我的工作情况，还杀了只鸡款待我的同学和朋友。只不过，父亲常骑着那辆“二八”脚踏车却锁在了库房里了。

　　父亲病逝后母亲怕家里人伤心，把脚踏车卖给收破烂的了。自此，父亲的脚踏车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