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马水寨: 山水育人　耕读传家

□文/图  张维军

在贵州岑巩县的深山里，藏着一个名叫茂马的土家小寨。这个曾经鲜为人知的偏僻村寨，近年来却因接二连三地培养出优秀学子而声名鹊起：先是诞生了全省高考理科状元，考入清华大学；随后又有学子金榜题名进入北京大学；更令人惊叹的是，一位考上浙江大学的学子最近赴美深造，成为寨子里第一位留洋女博士……

我禁不住好奇，约了几位挚友，去到这个位于羊桥土家族乡的茂马小寨。这里偏僻得令人震惊，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峡谷地形独具特色，四周高耸的岩壁如同天然的屏障，将整个寨子温柔地环抱其中，营造出一方与世隔绝的秘境天地。

用今天的眼光看来，茂马仿如一处世外桃源。这里是山的世界，水的天堂。四处的山石，生长得奇谲诡异，如神仙妖怪，如飞马游龙，如豺狼虎豹，如花轿八卦，如书台砚笔……人间天上，应有尽有，与四周的寨子环境迥然有异，仿佛一处魔幻世界。尤其那水，粗犷婉转，千姿百态。茂马河、车坝河、龙鳌河在此交汇，流水在峡谷悬崖峭壁间形成碧潭、清塘、水帘、溪瀑、飞泉诸多景致，令人目不暇接。

流至寨前，茂马河一分为二，瞬间变得温婉娴静。她全身心地拥抱了茂马寨，流过寨子，淌过寨前的大片梯田。流向寨东的河水，轻吻着所有人家的屋脚，发出叮咚细语，安抚着水寨人家的疲惫心灵，使寨子变得富有生机，充满灵气；流向寨西的河水，嘻嘻哗哗欢快地奔腾在坝子里，滋润出一片充满希望的绿色田野，满足了土地和寨人的需要。茂马河从寨前的悬崖上跌落于大峡谷，如珠帘，如白练，如蛟龙，如长蛇，把最美的风景奉献在悬崖绝壁间，令人赏心悦目。

奇谲的山水使我长时间地左顾右盼，沉醉其间。突然想到寨子里接连涌现出的优秀学子，不禁好奇起来：究竟是人杰地灵，还是地灵人杰呢？

在一位村民向导的带领下，我们进入寨中。走过一片清亮的水塘，进入一段青石铺地的古巷，不时有古旧的木屋、风雨剥蚀的黄色土墙、古朴灰暗的“千年壁”（毛竹编做的墙壁）出现在眼前，恍然有种穿越千年时光隧道的感觉。

向导边走边介绍道，这条巷子是整个茂马水寨的中轴线，寨子核心的位置位于巷子中段右侧的四合大院，它是杨氏一脉宗族的老屋，也是寨子的发源地。老屋的石门依旧巍然屹立，坚固、沉稳、气派。大门和院子四周的土墙，露出深深的风雨凿痕，显出深刻的沧桑，却依然呈现出庄重大气的亮丽黄色光泽。据寨老说，里面的木房换了多少次，没人知道了，但外面的石门、土墙和照壁仍是几百年前的老样子。

那时，年轻的大院主人奋发读书，从这座老宅大院里飞出了深山峡谷，从事金融工作。他的一儿一女，先后考入了清华和浙大，后来儿子去了香港深造，女儿远赴美国留学攻读博士，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在当地传为佳话。

离开四合院老宅，我们还专程拜访了了解杨氏历史的杨姓百岁老人。饱读诗书的老人热心家族历史文化传承，说起杨氏来历，老人头头是道，记忆力惊人。

老人说，茂马出读书人，不是现在才有，自古就有。他的叔辈杨国轩，就是载入史册和家谱的一位大才子。光绪初年，杨国轩进京赶考，高中进士，一举成名。但他生不逢时，未能外出做官，而是在家做了塾师，以文为生。

据说，读书求取功名，是茂马水寨的一个传统。杨氏家谱记载，杨氏的先祖是一饱读诗书的风水先生，明末清初，从蜀地坐着大轿，带着书籍墨宝，走走停停，阅地千里，来到茂马，登上西面一座形如花轿的山顶，但见百里大峡谷风景绮丽如同仙界，龙鳌河在峡谷间奔腾咆哮，千里奔袭，直扑沅江洞庭。杨氏一颗疲惫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便停下了脚步，选定一块开阔地，在南面一堵悬崖下临水而居，因寨前清水塘中有石如马直奔琼楼，遂将住地取名茂马，过起了耕读生活。

杨氏先祖看着眼前的风水宝地，感觉到处都是神仙怪物，于是一一加以描述取名，将茂马的大小风景归纳成内外八景。内八景，描述的是茂马寨前水塘里的怪石群；外八景，指的是茂马寨前及四周峡谷里的景致。杨氏担心天长日久，子孙后代淡忘，还特意将茂马的内外八景编成歌谣，记入家谱，传给后代。数百年后，杨家的这位百岁老人还能向我们熟练地脱口唱出：

“要说风光哪里好，茂马山水拔头筹。前有绿水绕寨过，后有狮子滚绣球。贵妃观榜江边住，金猴守库一万六。花轿踏莲门前走，世代儿孙封诸侯。洞有龙王含玉宝，文笔冲天绘彩绸。象鼻浇水灌田地，观音坐莲山里头。青龙有水归大海，乌龟淘沙水中游。鸬鹚打鱼江边站，鲤跃龙门冲斗牛。虾兵蟹将戏蝌蚪，石马配鞍飞琼楼。”

老人说，茂马除了山好水好，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山水里都隐藏着无数迷人的神话故事，有法师战劣龙水怪的故事、有妖魔抢新娘的故事、有观音救苦救难的故事、有玉皇坐殿的故事、有石马入楼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老人分析说，茂马人以前在峡谷里的生存环境十分险恶，悬崖峭壁上到处是猴子，经常出来损坏庄稼，还时常受到蛇虫虎豹的威胁，杨氏世代与它们展开不屈不挠的斗争，于是便有了这些离奇的神话，当然故事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喜人的，也反映了杨氏族人人定胜天的顽强斗志和美好意愿。

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水，甚至一草一木，都成为了杨氏子孙最好的人生教科书，启人心智，催人向上向善，并代代传承。用寨老们的话来说，这里的山水养人，山水也育人。茂马水寨，的确可以说是人杰地灵，地灵人杰。

茂马水寨

茂马老宅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