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兴隆
□文/图 沈应雄
铜仁市思南县东南方向60里,有乡曰:兴隆。贴近石阡县,环抱龙川河,有杭瑞和德余等多条高速公路(经石阡站)可达,也可由思南县大坝场或塘头镇等县道驾车而至。
乙巳年劳动节前一天,有幸到兴隆探访,想看看这个口口相传中“谜一样”的,山清水秀、人文历史浓厚的地方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兴隆老街
兴隆老街位于龙川河畔,可以说老街是昔日远去水码头的一个缩影,是自古客商驻足形成集镇的一个记忆。
说是老街,不如说是一个六尺巷道,车停路边,三两分钟沿六尺巷道可走到尽头。当然,也许原本不是这个样子。老街尽头横亘一栋传统的木房,一看可知房主人气派不凡,家大业大不忘本,将老式木房打扮得漂漂亮亮。
侧边的四合院是典型的老式建筑,据说是昔日的银号。房子两侧墙上有特定年月用石灰打底黄油漆书写的“抓革命促生产”六个字。斑驳的砖墙上那脱落不完整的标语以及木格窗棂间漏下的细碎阳光,仿佛在诉说着百年沧桑。
走在老街上,想着那些青石板铺就的岁月长卷中,南来北往挑担的货郎摇着铜铃穿行巷陌,唤醒了沉睡的街坊。川盐入黔,本地桐油、生漆顺河流入全国各地。赤脚的纤夫拉着往来的歪屁股船轻轻摇晃,江水在石阶下低吟。我的脑海呈现出的是另一个“清明上河图”:小巷子人声鼎沸,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整个巷道活像一锅煮沸的粥,热闹得能把天上的云彩都震下来。
兴隆老街作为乌江支流最大河流龙川河的码头,是水运时代连接塘头与石阡的重要码头,如果没有兴隆码头,我想,不知会有多少外出生计人魂断他乡。
兴隆老街已经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天台寺遗址
河川幽深,群山环抱。
从兴隆老街继续向北,不一会儿到达连江村付家岩组。
站在付家岩组,隔龙川河远眺天台寺遗址,龙川河在这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湾,河川的图案就像是大地心脏,亦如是天台寺胸前佩戴的一块大大的心形玉坠。遗址所处的小山呈金字塔形,映入平静的河川,恰与心形回湾形成平行式的图案,一阴一阳,一山一水,相得益彰,怪不得乡里打造的是“太极山水,人文兴隆”。天台寺所处小山与后面山脉细看如一个巨蟒之头或乌龟之头伸出,而遗址正好处在头上。三面环水,仅有一面与山体相连。其下峡谷深邃,江流蜿蜒,回肠九曲;其上悬崖峭壁,绿树浓荫。可以想象出寺庙未损之前,处于青山绿水环抱的小山树丛中,几座寺宇,雾中若隐若现,何等之美。
龙川相隔,古人涉水过河,爬坡上坎,去朝圣,去顶礼膜拜,何等辛苦,何等虔诚。如今,乡路方便,过桥绕山,我们就驱车沿河川逆向而行,峰回路转直达山羊岩村。相当于从天台寺所处山脉的脖子处登攀上去。
横看成岭侧成峰,近看天台寺遗址感觉又不一样。车停山羊岩村村委会,一行人奔天台寺遗址而去。走过一段小路,经过两层石门,两石门一毁一完好,中途还有一个“山神土地”,留有香客到过的痕迹。
一行人沿着斑驳的石阶蜿蜒而上,仿佛通向时光深处。同行的本地人说,天台寺悬崖上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还有很多参天大树,他们小时常到此放牛砍柴。诚然,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昔日香火鼎盛的痕迹,青苔爬满雕花石础,诉说着千年风雨的沧桑。
据《思南文化旅游读本》记载:“(天台寺)在城南八十里义阳江中,江之东,突起一峰,四围峭削数百丈,江绕其麓,舟行至此,推蓬而望,空中楼阁,飘渺云端,林木青葱,蔚然深秀。寺前一峰为印盒峰,与寺对峙,岚光离合,云气往来,石径盘纡。登其上,飘飘然有世外想。”这表明早在四百多年前,天台寺就已声名远播。而天台寺的神奇,不仅在于其佛教文化的源远流长,更在于山川地理的灵异。
行走在小山之巅,寺庙虽毁,地基尚存。不仅体现其规模,而且留着几块石碑,还有一个浮塔。从遗址占地面积来看,天台寺远比一个大地主所修的四合院大得多。一行人看《重修天台寺碑记》,“世道之兴隆,天实为之,庙宇维新,人实为之……”人们议论最多的还是落款“大清道光四年岁在甲申二月吉旦”。据此推算,重修距今亦是200年也。说明天台寺有了一定的年月。
浮塔上所刻文字多已风化剥落,触目所及的断碣残碑,有的倒扑于地,有的隐于杂草中。众人踏过荒草丛生的遗址,议论着天台寺的前世今生。一阵山风拂过,我仿佛听到几声钟声传出……檐角铜铃带着清响与那山涧流水和鸣成韵。天台寺不会想到,在它毁了几十年后的今天,仍然有众多文化传承者慕名而来。
龙川草舍
龙川草舍,坐落于龙川河畔的半山腰上。从川底公路徐徐而行,可见坡丛一石块上刻有“龙川草舍”,那里是昔日走向草舍人家的羊肠小道入口。公路拓展,一条“S”形大道从川底至草舍,羊肠小道被“S”路下弯包围,而草舍正好在“S”上一个转弯处。
草舍路口,有一凉棚,三面围栏,临川一侧上有一块刻写“龙川草舍”的木匾,此番景象,足见草舍主人的不俗。棚下安放一弃用的石磨盘,可当桌用。有朋自远方来,就此把酒临风品茗言志也。我在凉棚下小坐时,树上传来杜鹃“贵客呀贵客呀”的叫声。
进入院坝,院坝里一排竹藤椅子紧靠护栏。三间正房与厢房是传统建筑与时代发展的衔接。大门上是一块刻着“武威堂”绿色字样的匾,两侧贴着“龙川一脉诗书画,草舍半间归去来”的楹联,匾前一对大红灯笼。进入房内,陈设简朴,木几木床,书卷横陈,翰墨留香。
早起开门坐,山川尽入眼。我站在护栏边,望着川底一江绿水,静得出奇,映着天光云影。我想,草舍主人常于晨昏之际,静坐护栏边或草棚内,听风吟鸟语,观云卷云舒。兴起时提笔赋诗,来几段长短文,直抒胸臆,或对着山水静想,思索自己的愿景。
青瓦红墙,居高看远,远离尘世,实属难得。每当晨光初现,薄雾轻笼,草舍便在水墨画中,淡雅而宁静,与钢筋水泥高楼相比,草舍别具一格,自有一番宁静致远的淡雅。
护栏边的桃李已经挂上青果,四围的盆景与天生的杂草发出的草香让人心旷神怡。春日桃红李白,夏夜蛙声一片,秋来霜叶如丹,冬至围炉赏雪。如此良辰美景,好不惬意。偶有乡邻过客,还可清茶一碗,闲话桑麻。左邻右舍锄地或赶集归来,亦可叙上几句方言俚语,其乐融融也。
若到兴隆,不去龙川草舍坐坐,算是枉来一趟。远山近水,自是一种乡愁。且如今草舍也不多见,更是一片喧嚣之外的净土,是心灵栖息的港湾,能让人在繁忙中找到内心的平和,在独处时享受生命的律动。
龙川草舍主人者谁?乃写《行吟乌江》《河水煮河鱼》《二十四节气》《乌江风云》等书籍的作者安元奎也。
龙川河
兴隆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