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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18-10-10

翘街的黑白记忆

□蒋兴华

  父亲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到黎平工作的。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省直有关部门兴起支援边远地区的浪潮。父亲本来是分配在凯里的,但父亲想,既然是支边,就应该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当时黔东南州最贫穷、最边远的地方是黎平,于是,父亲就主动申请去了黎平。这以后,非黎平人的我就自然而然与翘街有了交集。

  父亲告诉我,当时翘街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叫“扁担街”。当时黎平邮电局没有住房,父亲租住的是西门街一陈姓家的房子,这一住就是许多年,后来,黎平邮电局将“扁担街”旁的一大院买下作为宿舍,我们就搬了过去。

  黎平邮电宿舍在一深巷处,但走不了几步就到了翘街。每天,我上学放学都要走翘街,因此翘街便天天在我眼中。

  在翘街的单位,除了电影院、酱菜厂外,还有就是县法院等。法院因坐落于翘街中部深墙的一大院里,显得极为阴森。法院院长姓张,我与他的儿子桂平玩得好,就经常去他家。桂平的父亲长得非常胖,对我们小孩子很好,去他家玩耍时,他总要从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里抓糖果给我们吃。“文革”不久,桂平的父亲被批斗,说他是混进革命队伍里穷凶极恶的“叛徒”、“特务”。我不理解,一脸和善的桂平父亲怎么是“穷凶极恶”的特务。 接下来,一些使我弄不懂的事常常发生:坐落于翘街顶部城关一小的校长,被造反派揪了出来,说她不只是一般小“特务”,还是臭名昭著的“大特务”,曾经杀害了许许多多的革命者,双手沾满了革命烈士的鲜血。校长姓邓,说话很柔,平日对学生们温文尔雅的,对教师也如此,怎么会是杀人犯呢。校长是女性,造反派丝毫不顾及她的尊严,在将她架上批斗台上时,竟然将她的衣服撩起来。 翘街的中部,有一条巷子叫马家巷,该巷口住着一谢家。不知怎么的,很贫穷的一百姓家,有天突然被抄家了,原因是有群众举报他是大地主。但造反派挖他家的屋地深三尺搜了几天,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找到。从谢家往下是周姓家,周家的老三为人老实憨厚。但有一天,周老三突然被公安局抓了,说他在黎平小城的头坝河洗澡(游泳)时,偷了别人的东西。不久,周老三因偷东西竟被枪毙了,理由是:严打期间,惩处犯人要从重从快……

  翘街发生的几桩事情,给了我少年时很深印象,如今想起来,真是记忆犹新。我还记得,翘街有一理发铺,每个月我都要去那儿理发一次。理发铺有一罗师傅,只会梯“魔芋脑壳”(光头),于是我们都叫他“魔芋脑壳”师傅。

  翘街最出名的,莫过于“黎平会址”。相传原来是一家店铺,宅院的主人是当地的豪绅,1934年12月18日,红军打下黎平,全家吓跑了,红军就在此安营扎寨,召开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黎平会议”。 我少年时,“黎平会址”是没有的,其“地址”是一家制作酱油为主的酱菜厂。我的一个叫“民生”的朋友在里面上班。民生爱打乒乓球,但水平极差,就拜我为师。我常去酱菜厂看民生干活,我看见民生和工人们把煮熟了的黄豆倒进一个长、宽5尺平方的浅池子里,待煮熟的黄豆冷却后,民生和工人们脱下鞋袜,光着脚踩煮熟的黄豆…… 我在一旁看着,几乎要呕吐,因为民生和工人们的脚太臭了。我问民生,难道酱和酱油就是这样制作吗?他坦然回答:当然。从那以后,我不仅再也不去酱油厂了,而且从此不再吃酱和酱油。

  自然,翘街有许多是值得一提的。明初开埠以后,翘街逐渐演变为侗族地区的经济中心,商贾云集。从清道光年间开始,翘街形成了南部侗族地区的商品交易中心。为什么要将扁担街改为翘街,因为它两头高,中间低,形似翘起的形态更好记。也是,站在石牌坊向下望去,整条街尽收眼底。街两边是明清建筑风格的铺面房屋,白墙灰瓦,飞檐高脊,墙上彩绘图案精美,门窗装饰古色古香。特别是酱油厂搬走后将“黎平会议会址”重翻修,成为翘街的一大靚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