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打开国内出版业通往互联网大门的先行者，李国庆可谓意气风发。也可以说，当当是出版业的一面互联网大旗，李国庆则是出版业的风云人物。

出版业想念李国庆

□陈 芳 王燕青

　　当当CEO李国庆出了名地敢说，是国内出版业“大嘴”。以前，李国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当当网不缺钱，我们账上随时都趴着十多亿元现金。

　　现在的李国庆，还是把18周岁的当当给卖了。准确地说，李国庆不想卖，是董事长、他的夫人俞渝把当当给卖了。

　　早在2017年下半年，传言便已四起，李国庆曾一再否认“海航100亿元收购当当90%股权”。直到今年3月9日晚，海航集团旗下上市公司天海投资披露信息称，其重组标的资产为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北京当当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相关股权。根据此前天海投资公告，这项重组从1月15日就正式进入实操阶段。直到3月9日，双方还在就具体方案进行沟通、协商论证，并未签订正式重组协议，涉及的重组方案、交易架构、标的资产等也未最终确定。

　　据知情人士透露，李国庆是在去年12月31日前做出决定;而彼时，他与俞渝就此项决策的分歧已很大。从最终结果看，李国庆没能守住最后的势能。

　　卖身海航系

　　海航与当当的收购谈了一年多时间，最初谈判部门是海航集团投行部，牵线人为海航HiApp运营总裁左力，后者曾在当当任数字业务部总经理一职。最后，双方决定以天海投资为主体进行收购。

　　今年1月，天海投资发布停牌公告证实了这一消息。当时，天海投资给出的原因是控股股东海航集团启动重大资产重组。资料显示：海航科技持有天海投资20.76%股份，而海航集团占海航科技96.41%的股份。公告显示：当前，天海投资正与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北京当当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谈股权购买事宜。

　　天海投资在公告中写道，当当实际控制人为李国庆及妻子俞渝，具体方案目前还在沟通、协商、论证中，重组方案及交易价格都还没最终确定，双方也还没签署正式重组协议;不过强调，交易完成后公司实际控制权不会发生变更。

　　作为中国老牌电商，虽然当当最近几年声量不大，但在海航看来仍有收购价值。据知情人士透露，海航主要看中当当的用户量、日活也不错，能帮助天海投资推出的海航云集市及海航旗下数字化旅游平台HiApp。

　　据了解，海航云集市及HiApp均推出于去年底。前者是一站式云解决方案平台，后者是一款APP，有机票、酒店、度假等业务板块。海航集团董事、海航科技集团董事长、天海投资董事长、HiApp董事长童甫曾表示，集团计划拿出500亿元投资HiApp，主要用于平台自身运营、引入合作伙伴，也不排除会通过并购方式进行整合。

　　当当方面公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注册用户增至2.5亿，年活跃用户达4000 万以上，客贡献同比增长18%、转化率25%，平均每4个顾客就产生一个购买。截至今年1月，每天有数百万人光顾当当。海航希望借助当当的用户量，快速打开海航云集市及HiApp市场。

　　至于交易价格，去年10月底曾有媒体报道称，海航集团正洽谈收购当当9成以上股权，估值超过10亿美元。不过，当时李国庆回应称消息不属实。据了解，10亿美元是海航给当当的最高值，最终价格应为5-10亿美元。

　　这笔资金有两种渠道筹措，一是通过海航科技旗下高科技产业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机构国创量子，二是深圳市南山区政府。对方希望收购完成后，能把当当总部迁到深圳，因此愿意出一部分。天海投资在公告中也表示，此次交易方式将涉及发行股份，且会视情况进行配套融资。

　　不过，当当方面对此表示不予置评。一位接近人士表示：“控制权不发生变更，就不是当当借壳上市而是卖身，核心原因可能是李国庆夫妇感觉累了，想通了。”

　　李国庆的事业

　　作为国内最早的电商平台之一，当当与李国庆的出现，确实给一向沉寂的出版业带来了新风暴。作为当时为出版业打开通去往互联网大门的先行者，李国庆可谓意气风发。也可以说，当当是出版业的一面互联网大旗，李国庆是出版业的风云人物。

　　那时李国庆走路带风，说话充满底气。出版业的头面人物无不对他充满好奇，好奇他想怎么做、会怎么做。李国庆就像杀入出版业的一匹黑马，这个行业也给他带来了创业第一桶金、第一份荣耀。

　　李国庆创办当当无异于告诉整个出版业：书店可开到网上，还可轻松实现全国区域铺货、发货。这件事对当时的出版业、尤其是图书零售业产生了深远影响，人们发现在网上买书有更多选择、更好体验，商家则能收获更低的退货率、更短的回款周期。

　　李国庆就像传统出版业的革命者，逼着传统业态进行自我革新。但他的思想、行动力，总是具有一些超前性。他更像是一个破坏者，不断颠覆传统规则、建立新规则。当年，在当当与亚马逊、京东的价格战中，李国庆推出《明朝那些事儿6》时搞了一个独家销售协议，具有排他性;同时，他在电子书上线时推出全场免费促销活动。李国庆在这一仗中，有了赢的势能。

　　但令人唏嘘的是，当时的李国庆还敢怼京东;而现在，双方已不在同一阵营，连隔空对话都翻不起涟漪了。

　　在B2C市场图书出版物品类市场份额中，当当过去18年一直领先，毕竟它才是国内最老牌的图书电商平台。然而，就在当当年满18周岁时，不过成立7周年的京东图书反超了一个百分比，前者35%、后者36%。别看这一个百分点，对当当、李国庆的打击却不小。

　　早在7年前，李国庆在第十届中国互联网大会上畅想未来，觉得当当未来是一个年销售额可达1000亿元的公司，且不是靠3C、只靠日百、服装等。他当年怼冉冉升起的京东刘强东说：“京东卖3C不知死活，卖图书更是不知死活。”但现在，李国庆只能在余热中说，“百亿销售的当当利润好于千亿销售公司利润。”但可惜，除了卖身之外，再也无人将当当与京东等一线电商相提并论了。

　　李国庆在最新回应中称：“有资本追逐是一个公司价值的体现”，当当“回归A股选择很多”。从创办当当到现在，当当经历了海外上市、私有化退市、各种转型，可见李国庆是积极求变的。只是，跟强大的对手比起来，他还是过于乐观、安逸了。

　　李国庆设想过很多关于当当的转型、竞争之路。当当曾联合多个服装品牌，想分流天猫的服装品类流量，李国庆甚至想以此举超过唯品会。投资3亿元建立羊绒线上开放平台后，他又在内蒙建立养羊基地，还正式启动自有羊绒品牌销售。

　　也就在当当大举进击服装品类这个红海战场时，2014年底，李国庆正式将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品牌改名为“当当”，且用醒目的红色铃铛作为新品牌形象。他以此对外表明心迹和决心，要将当当转型为“时尚电商”，拿下规模6000亿元服装市场10%的份额。

　　很快，李国庆又为当当转型规划新路径，在数字内容风口大力扶植内容创作团队，打造数字阅读生态，后续是建立一个数字出版集团。

　　如果李国庆坚持做其中一项业务，说不定如今也成为一家小而美的垂直平台。但李国庆心大，他应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当当。如今，李国庆认清自己的优势、劣势，将未来个人优势集中放置于中国文化市场。他说，文化市场大发展刚刚开始，而在过去3年，“我打造的出版业务已进入中国前十，网络文学进入前五、电子书用户数第一，听说与新零售势如破竹”;更重要的，李国庆还强调，“文化功能区建设也进入快行线”。

　　李国庆说，他将“继续在文化商业奋斗10年”，“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

　　李国庆的爱情

　　李国庆与俞渝的爱情故事，一直是出版业、资本市场的童话故事。据说，当当新员工入职培训的第一课就是学习当当发家史，回顾李国庆、俞渝的爱情故事。大概两位创始人都认为，有这样忠贞的爱情，足以证明当当是一家浪漫而具有情怀、人文关怀的公司。

　　李国庆是在去美国考察的一场饭局中认识俞渝的。俞渝比李国庆小一岁，有共同话题，能认可、理解彼此。当时的李国庆刚跟女友分手，创业公司又没起色;而俞渝在美国纽约创办的公司小有成就，只是感情上没多大起色。

　　两个一见钟情的人在饭局后相约喝咖啡，3个月就闪婚。后来，李国庆说他对这场婚姻“是有预谋的”，他想娶个海归。1987年大学毕业后，他因父母年事已高放弃出国留学，觉得没海外生活经验是一种遗憾。

　　李国庆就这么娶了俞渝，且两人回国一起创办了当当。过程艰辛自然不用说，对外界而言，李国庆、俞渝的成双成对似乎表明了这家公司内里的相对稳定性。后来，两人把当当搞上市了。对资本而言，李国庆、俞渝的爱情故事更像一个概念，一个可提升公司价值的概念。

　　在爱情里，两个人应是互补而能共同成长的。俞渝说，李国庆能成为她丈夫且他们一起做事，源于他身上有很多吸引她的点，她甚至有崇拜李国庆的地方。在俞渝看来，李国庆是精力旺盛、对新鲜事物保有强烈好奇心的人，他会追随李国庆对市场、业界的判断及反应，还有容忍李国庆因“大嘴”而在外面惹下的口水战争。李国庆甚至喜欢、追求“失控感”，比如喜欢滑雪，滑雪带给他的速度、失控感是在事业、爱情中都无法体验的。俞渝相对来说是一个保守而细腻的管理者，她在家庭生活、事业追求中是较为稳定的一方。他们结合办公司，更像传统意义上的“男主外、女主内”。

　　这也不难理解，当涉及要不要卖公司时，李国庆、俞渝的不同反应与决策机制。此时的李国庆是孤独的，“天地孤影任我行，世事苍茫成云烟”。他的内心写照可能连本人都一时难以直指哪件具体的事、哪个具体时刻，更多是给自己一种男人式的关怀和鼓励。

　　无论怎样，李国庆在这段爱情、事业中，收获了成长与体验。若他能因此校准自己的战略眼光及格局，不要随大流追风口，那么他的下一个十年还是值得期待的。只是，留给李国庆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