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波之竹

□何羡坤

　　宋代苏东坡爱竹，他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元代曹文晦说：有竹无人负孤竹、有人无竹令人俗。荔波人以竹为景、以竹为美、遍地栽竹、竹木掩映，构成荔波“梅兰竹菊、四君同辉”的高逸清气。

　　荔波金竹，遍生山麓溪岸，竹高10多米，节竿匀称，绵密坚韧，狩猎者常用作猎鸟的网竿。金秋收割季节，隐藏田角地边觅食黄豆稻粒的鹌鹑，在嗅觉灵敏的猎狗追逐下，“扑碌”地从草蓬中惊飞而上，农夫们手持网竿在起伏寥廓的山坡上急速追赶，不断突出重围的鹌鹑，终被倏忽而至的鸟网罩住，由于力道劲急网随风卷，鹌鹑在网中翻搅越束越紧，无法挣脱。猎手们恣意纵横飞驰，网阻风力，长竿闪跃，捕鸟瞬间力道何止百斤，但金竹弹性优质从不折断，展现了金竹抗弯抗折的坚韧。

　　荔波吊竹，滨江垂丝，一蓬蓬矗立江岸，尤以劳村沿江吊竹最美。簇簇竹篷、连绵江岸、两岸翠绿、江映竹影。一叶扁舟划破江心，渔郎背着竹编斗笠，手撑竹竿，运动自如地划浪前行，锦练般的光波上下跃动，拖曳长长的浪痕久久不消。如果你在江心拍照，那种青绿滴翠、绿意拂空的全景绿色，扑面而来，画面满满都是生命之绿。

　　荔波白竹最多，内白外青，县境均有。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荔波山村大多竹木围合，硕大枫树矗立其间，斑鸠白鸽飞翔其上，小桥流水弯绕其下，鸡犬之声相闻其中，捶布声舂碓声隐隐约约拂去还来，那就是远离尘嚣的荔波村居古寨。白竹在村民日常生活中用处最多：农村晒米晒垫，抬粪箩筐，挑米朋萝，围屋竹篱，筛子簸箕，撮土撮箕，倒须鱼笼、建房支架、晒楼铺面、晾晒竹竿、夜明火炬、捆柴篾条……，全部都是截断白竹制成的。

　　八月笋九月笋生长的竹林，虽然个子矮小，只作为菜园围篱或驱牛竹鞭，但竹笋鲜美异常。采得新鲜竹笋与腊肉烹调，味美鲜嫩，大快朵颐。或制成笋果酸，酸爽正味，钓得溪河野鱼与竹酸同煮，胃口大开，饭量大增。荔波人喜欢吃苦笋，洗涤干净，连着笋壳蒸煮，味苦清凉、苦尽甘来。

　　泡竹是生长在洞塘、翁昂、永康的优质竹材，是制作“凉席”的特种竹子。剖开竹篾，均匀细腻，薄如蝉翼，异常坚韧;编成凉席，做工精致，花纹精美，方便折叠卷携。过去曾作为礼品上京赠予毛主席，上世纪畅销外省各大城市。泡竹深居深山，不染尘埃，啸傲林泉，不移市井，她只适合生长在空气清新、水汽湿润的洁净之地。

　　在“石上森林”山麓，生长一种奇怪的四方竹。凭眼目测，看到竹节好像是圆形的，但亲手触摸，才知道主干竹节是方形的;如果说有实心的竹子，外地人以为天方夜谭，但在翁昂九龙溪岸边就有实心竹，剖开一看，应该中空的竹节全被白色实心充填。两种竹子让很多人重新审视自己的思维定式，眼见难定真实，耳闻大多为虚，还是亲手触摸亲自剖开才见真相。

　　麻竹是荔波2000年为了绿化樟江从广东引进的，经过10多年生长，县城-朝阳-王蒙-瑶山的樟江两岸，郁郁葱葱、竹秀于林。麻竹笋白洁纯净，味道鲜美，已成席上佳肴。

　　瑶古布依寨的“古法造纸作坊”，用料荔波竹子，经砍破截细，石碾碾碎，池塘泡浆，制成纸张。东汉蔡伦发明造纸已有1千多年，现代已用工业机器生产，荔波却仍然保存手工制作的方法，此乃古代造纸的千年遗存。

　　“竹篱茅舍风光好，道院僧房总不如”，竹房何等让人向往;“门对千竿竹，家藏万卷书”，竹林是读书好去处;“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竹林亦观景好去处;“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竹琴原可清幽共赏;“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那是高风拂竹景象;“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那是一怀落寞愁绪;“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那是李白咏竹名句;“秋声万户竹，寒色五陵松”，那是竹松秋肃之气;郑板桥佩服竹子立场坚定“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千百年来，多少仁人志士、文人骚客都在吟咏竹子的风姿。

　　1986年周政贤主编《茂兰喀斯特森林科学考察集》，记载了茂兰保护区竹类有：贵州悬竹，狭叶方竹，吊丝竹，黔竹，箬竹，箭竿竹，荔波大节竹，中华大节竹，篌竹。其中其它地方没有、唯一茂兰独有的是贵州悬竹、荔波大节竹。

　　荔波之竹，四季青翠，枝干挺拔，凌霜傲雨，百弯不折，高风亮节，昂首挺立，远离俗气，超凡脱俗，谦谦君子，胸怀坦荡，洒绿窗前，绿荫屋后，倒影翠溪，群居山麓，虚心有节，正气浩然。她是荔波一道风景线，她赋予了荔波人太多的情感寄托，她是荔波人心中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