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三”

　　□方洪羽

　　“三”，是父母生前养的一只猫，它耳朵尖尖的，鼻子是粉色的，眼睛是圆圆的就像一对大玻璃球，全身毛茸茸的，黄白相间的样子甚是可爱。当它把身子团成一团时，真像一个花绒球，这便是我记忆中的“三”还是一只小猫咪的样子。

　　“时光是超乎物外的，它根本不管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从无始至无终，始终是狂奔不息。”这是季羡林先生在散文集《老猫》中的一句话，虽然平常且平凡，但却深得我心，感叹共鸣。

　　在母亲周年祭日时，回到不再有炊烟升起的老屋，推开那铁绣斑斑的院门，一眼便可望见院坝边上的那棵桂花树，虽无人管理，却也长得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就像一把大大的遮阳伞。此时，桂花树已是花开满枝头、阳光透过参差的树枝，照在桂花树下卧着的一只猫身上，准确地说是一只黄白相间的皮毛有些暗然失色的一只老猫，它正慵懒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看起来很是消瘦。听到院门的响动及孩子们的声音，它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弓着身子，伸了几下懒腰，再把身子缩成一个球，“嗖”地窜上桂花树，“咪噢，咪噢——”地叫着。

　　宝贝们来到桂花树下，抬头看它，大声嚷嚷地唤它下来，它在树上越发焦躁、局促和不安的嘶哑地叫唤着，接着便又朝着树顶向上躲窜。

　　这就是那只老猫——“三”，它如今已有十三、四岁了，据有关资料显示：家猫的平均寿命约为15岁。如果是人的话，已是六、七十岁的光景，确确实实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高龄。

　　“三三，下来，给你吃鱼!”

　　宝贝们拿出一包鱼干，撕开，取出，放在地上。

　　此时，它抱着树干开始慢慢地向下滑，并稳稳地挂在桂花树的一根枝杆上，长毛在微风中抖动着，像似轻轻地荡着秋千。也许是那鱼干的香味狠狠地刺激着它那饥饿的肠胃，待宝贝们退得稍远一些，它便轻巧灵活地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它的眼神有些诧异和无助。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慢慢地爬过来凑进食物，嗅了嗅，又用舌头舔了舔，才开始吃了起来……

　　它虽已变得有些瘦弱，但看到它还那么矫健、敏锐、灵活的身姿，似乎与它的实际年龄很不相称，很是惊诧于这种生灵的独立生存能力。

　　父亲退休后和母亲回到了老家，?“三”也随之来到父母身边。那时它只有个把月大，就像一个小绒球，很是可爱却又十分顽皮。父亲退休后搭建的花台渐渐成了它的乐园，那些花草因此而遭了殃。对于这个活泼的捣蛋鬼，父亲却从不计较也不责罚。

　　“三”是极爱干净的。它每天纵然到处摸爬滚打，在回家之前，定会将身上的毛舔舐、梳理得干干净净的。在家，它也从不随地大小便，通常跑到屋后那片竹林里。那里成了它固定的排便场所，且每次便后都会自己创土将粪便掩盖起来。

　　节假日里，回去看望父母时，发现那只可爱的“小绒球”已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只大郎猫。只是回去停留的时间短暂，无暇与猫沟通。在我的世界里，它似乎是可有可无的。但在与父母的交谈中，他们话题里最多却是这只猫。由于这只猫的功劳，家里的老鼠几乎已被它消灭干净，偶尔能留下来陪伴父母在老屋住上一夜，寂静的夜里似乎再已听不见那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

　　后来，父亲病重，在弥留之际，仍念叨着他的猫没人照顾，尽管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说话很费力，他却一直担心它，满是焦虑的眼神。俨然，这只老猫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父亲走后，只留下了它陪伴着母亲。随后的日子里，幸亏有这只老猫的陪伴，让母亲或多或少地缓解了对父亲的思念。一年后，母亲追随父亲而去。终究，只留下“三”独自看守着这间老屋，形单影只，孤零零地，不曾离开过。也许，它和我的父母亲一样，已将老屋看做是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虽然，它的主人一个个先后离开了它，但它确定自己似乎从未被遗弃，所以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候着……

　　如今，每次回到老屋，屋顶上的炊烟却不再升起，也许只能永远飘散在我的记忆中，却也温情脉脉。因为，有老屋在，老猫“三”在，我们的心也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