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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17-03-10

曾经的“中国首富”再创业,他拒绝拼命、反对员工加班,却轻松拿下全球9亿用户

“不拼命”的陈大年

□李亚婷

  较之国内大多数企业家,陈大年身上的不少特质都指向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比如,他不赞成“劳模”式的工作节奏,认为方向正确比勤劳更重要。在WiFi万能钥匙上海办公室,员工不仅过着“朝九晚六”的上班节奏,每天中午还会打一个小时太极拳;公司章程特别规定:“当公司利益与家庭利益出现矛盾时,员工要优先选择家庭。”

  单从产品而言,WiFi万能钥匙谈不上多性感,一句话就可讲清楚:一款基于分享经济模式推出的免费上网工具。但这款产品已长到无人敢忽视的地步——截至2016年6月,WiFi万能钥匙全球用户9亿、月活跃用户5.2亿;同年8月,在月度应用宝“星APP榜”中,WiFi万能钥匙超过QQ、微信,位列下载榜首位。

  近40岁的陈大年,身上有很多标签:程序员、陈天桥弟弟、“中国首富”、盛大创新院院长、太极拳爱好者,如今是WiFi万能钥匙创始人兼CEO。

  或许因成功过、失败过,陈大年对“速度”有自己的理解和掌控。20多岁创业时,他也迷恋速度和繁忙,半夜12点开会是家常便饭;现在不一样,下班后几乎不会工作,主要是陪家人。对于挣钱这件事,他不在乎挣多少、不为了“改变世界”,而是希望能对大多数人有益,填平人与人之间的数字鸿沟。

  快与慢

  去年底,陈大年在哈佛创业论坛做了一次题为《创业者如何正确偷懒》的演讲。创业16年,那是他第二次当众演说。

  倒不是陈大年天生懒散。相反,盛大创立之初,他比大多数创业者都勤奋。转折点发生在2006年,当时因压力太大、过度劳累频繁进出医院,人总是在病床上才最易想清楚取舍。他倒下后,公司高管需承担更多责任,但陈大年发现“所有高管都是透支状态,没人还有精力站出来”。这让他意识到,拼命透支不仅给个人造成身体损害,更重要的是团队变得脆弱,经不起一点折腾。

  拼还是不拼、快还是慢,陈大年有他的标准:“关键在于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决定一个公司制胜的是正确的决定,而不是最拼命的那部分。”

  即使多年后回望,陈大年仍认为真正把盛大推向巅峰的不是埋头苦干;如今,他让团队把更多时间放在思考、判断上。同样是十件事情,几年前他会每人分两件,齐头并进;但现在不会,大家坐下来一起商议,从十件中选出两件最重要的去做。

  民主的效率高吗?陈大年坦承这不是最高效方式,“但把无意义的事情丢掉,仍然有时间去做判断。”他并不担心错失机遇,企业总要有一定的容错能力。

  盛大游戏曾运营六七十款游戏,涉及领域更是众多,陈大年认为盛大当年一骑绝尘主要是做对了三件事:代理《热血传奇》、研发《传奇世界》、起点中文网。盛大上市、与Google一起获评“全球表现最佳科技股”等成就,在他看来并未起决定作用。

  “我们过去创业就像泼皮打架、不停出拳,连续出20拳都没打到人,最后把自己累得半死;这时,旁边有人过来拍一下你就倒了,太极就想做旁边那个人。”陈大年练了四五年太极,总结的拳论已与创业分不开。

  不让自己狂奔,并不意味着他就这么慢慢悠悠下去。“准备好了就会快。”2014年底,WiFi万能钥匙成立两年多只有40人;到去年底,公司已有近三百人。“大公司病不是因为公司大就出问题,而是还没准备好就成了大公司。”陈大年说。

  克制与从容

  陈大年最感痛苦的是2007年左右,在迅速完成人生物质财富积累后,他有点找不到方向感了。这种“完成”不是简单的财务自由,而是陈天桥及家族成员(包括妻子和陈大年)以约合90亿元的身家,成为“中国首富”——2004年,他只有26岁。

  总得找点花钱的事情做,盛大创新院是兄弟俩开出的药方,他们不想看到一些项目因资金问题半途而废。创新院成立不久便名声在外,陈大年自认受惠于信息普及。他中专毕业,并非学霸,“但我从来都不是上树掏鸟的人,而是走到哪里都找书看。”正基于此,他才没被抛弃。

  陈大年成长于普通工薪家庭,在兄弟三人中排行最小;父母开明,家境虽不富裕,但仍满足他们对外界的好奇心。1998年,国家在北京、上海开始互联网试点,陈大年带着全家户口本跑到上海苏州河边的通管局,填写无数张表格之后,终于拿到了上网资格。

  好奇心被填满后,他不满足于按部就班地玩电脑、打游戏,开始自学编程。最初以写免费程序为主,后来推出国内首个上网计费软件ENCounter,帮助用户计算每次上网的花费。尽管创业之初并未首选WiFi万能钥匙,但如何让更多用户免费接入互联网,成为他二次创业的最大动机。

  在盛大创新院诸多项目中,陈大年在此花费的心思最多,“别的项目看好的人很多,不需要我掺和;但WiFi万能钥匙没人看好,我就自己来做。”那时,创新院楼下餐厅经常有风投、基金的人守着,“希望能投资创新院的项目”。

  相比现在的互联网公司,盛大创新院的形式更松散,完全靠个人兴趣,几个人对某个想法感兴趣,即可立项申报;不想做了或做不下去,随时停止。创新院只能评估项目进展,并不能强迫“大牛”们做出什么决定。

  在网上搜索盛大创新院的信息,惋惜之情多于其它任何一种情绪,但也有批判,“300高手的失败”是声音之一。回望创新院,陈大年认为外界有些评价过于片面,因前两年一直做研发,还没来得及开始真正运营。“七牛、Ucloud、云知声的产品都是在盛大孵化,这些公司的高估值证明了创新院的意义。”他说,大家所经历过的只是创新院0.1版本,若有更多机制、制度补充进去会更好。

  对于盛大创新院,陈大年或许心有不甘,“我会在WiFi万能钥匙重建创新院,只是现在时间未到。”而合适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足够的容错能力。

  WiFi万能钥匙成立至今,只做了“连接”这一件事情,“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要做一家慢公司。”此外,他们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如何保证产品安全性、分享更多热点、让更多用户使用产品及帮助分享热点的企业、个人获取利益上。

  对于信息鸿沟,陈大年的体会比很多人更深。“现在互联网圈里最重要的一批人,马化腾、张小龙、雷军都是在那个时代就接触互联网的人。”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他反倒认为数字鸿沟会越来越明显。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接触网络的群体之间,更明显的是接触与不接触网络的群体之间。

  他有位老乡是免疫细胞专家,隔三差五就会在朋友圈转发某某癌症被攻克的进展,陈大年很兴奋:“这种信息获取的背后是一条生命,但看不到的人就有可能失去生命。”他希望,能为拉平数字鸿沟做点什么。

  比挣钱更关心人

  除公司业务外,陈大年把更多心思放在企业文化、管理研究上。规模和速度不再是他创业最追求的事情,相比于赚钱更看重员工心智成长;他认为每个人均可被训练,没人天生看得长远。“我就是被训练出来的,犯过很多错误、不断被训练,成了现在的样子”。

  正因如此,现在陈大年更多是在“袖手旁观”,哪怕员工走了一些弯路,只要不是致命的,他都会站在旁边等待,看着他们摔跟头后再找到正确的路。

  反思在盛大的管理方式,陈大年认为过去重视结果多于过程。彼时见到员工,他会问 “产品做出来了吗?加加班不就搞定了嘛”;现在,他会反思员工有无进步、是否变聪明了,“一个产品不行还会有下一个,这群人有没有进步才更重要”。

  这种反思同样因于十年前那场病,“有时会有一种濒死的体验”。最严重的一次,晚上9点多倒在上海浦东的一条马路上,打完急救电话他仰面朝天,看着悠悠的路灯、周边安静的世界,感觉自己几分钟内就会死掉,“想到明天早上一切还是如此,卖油条的卖油条、卖大饼的卖大饼,唯一的区别在于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这件事情带给陈大年很深的思考:“赶得再急、做得再多都没有意义,自己在进步、成长,20年后公司还在,这才有意义。”

  对高层的管理也如此。因欣赏华为的轮值CEO制度,陈大年决定在WiFi万能钥匙试用:从三位联合创始人中推选轮值总裁,一位负责运营、一位负责技术、一位负责财务。他们通常要经过演讲、辩论、答记者问、投票等流程,“和美国大选一样,要在演讲中陈述上任后的工作计划”。

  对产品,陈大年做“减法”而非“加法”。一位同事多次提出想把WiFi万能钥匙集成到车载系统中,之后可有更多合作领域,他却认为不适合公司现阶段,“要做这件事情,就要跟所有汽车厂商谈一遍,没有一百个人干不下来,而公司现在一共才三百多人”。

  这么做还有一点,不想让员工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他担心在一个领域成功后,团队将已有经验照搬到其它领域,“我并不是反对进入其它领域,但至少要观察学习一下。”陈大年解释与员工“唱反调”的原因。

  “我小时候觉得向菩萨磕头是求庇佑,后来才知道,磕头是让你放低身段。”创业越久,陈大年越感轻松、越有敬畏心。

  把盛大送上巅峰,再做WiFi万能钥匙时,他不再迷恋上市、但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2014年公司业务发展良好,陈大年在年底很认真地开了个会:“你们做得很棒,每人发一辆特斯拉。”

  他在农村出生,小时“要走一个小时才能看到一辆车”。从盛大再创业,他希望能搭建尽可能多的平台,起点中文网的崛起让他享受到了这种成功。在新加坡的广告牌上,看到一个很大的《鬼吹灯》广告,他很兴奋:“英国有J·K·罗琳的《哈利波特》,中国现在也有《鬼吹灯》啊!”这部从起点中文网崛起的作品,让他感到当年的努力至今还在影响着华人世界。

  知乎上关于陈大年的信息分散且稀少,但有两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极客、情怀。问及希望外界怎样评价自己时,他脱口而出“不评价最好”;若一定要有评价,他希望是“情怀”——意味着他做的事情并非为了挣钱、还有理想。如今在新加坡常住,陈大年每周都会与陈天桥聊天,哥哥拿出10亿美金投资脑科学这件事,就让他觉得“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