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贵州春茶飞入寻常百姓家 (上)

□杜 涛

　　“春茶贵如金”，这是历史传统说法。延续数千年的中国茶产业，在经济“新常态”下已有很多转型与理性回归。因此，需重新审视“春茶贵如金”的概念，转变几个有关春茶的传统观点。

　　3月7日早晨，贵州山区乍暖还寒，云雾笼罩的石阡县龙塘镇大山村万亩苔茶示范园里，春茶开采正在进行。一个特别的现象是：当天园区采摘加工的是一芽一叶毛峰绿茶，这与往年不同，以前早春是独芽茶的天下。

　　贵州祥华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位于苔茶园区，该公司总经理饶登祥给以往订单芽茶的老客户寄去毛峰样品，对方都愿下单;有的新客户听到消息后还找上门来。祥华每天毛峰茶的加工量从几百斤增至近千斤，用不了两天就卖光。饶登祥说：“以前，春季的苔茶大部分是用独芽加工，一般每斤零售价1000元甚至更高，石阡苔茶好喝但价格贵，只能作为礼品茶。一芽一叶茶成本是同期单芽茶的1/3-1/2，3月的一芽一叶毛峰茶味道香浓、价格实惠，市场价大约是每斤350元-400元，性价比高，客户们很喜欢。”据石阡县茶叶局局长周胜维介绍，该县像祥华这样热卖毛峰的茶厂还有数家。

　　对于心目中的贵州春茶应该是怎样的问题，贵州省农委、省茶办常务副主任胡继承脱口而出：“让春茶不再贵如‘金’，让贵州春茶飞入寻常百姓家!”这是贵州400万茶人的“黔茶梦”，也是发展中的贵州茶产业的美丽愿景。

　　名优茶≠独芽茶

　　物以稀为贵。茶青原料贵、产量低是春茶价高的主要因素，在很多人心目中单芽茶就是最好的茶。加工1斤单芽茶需4.8斤-5斤独芽茶青，1斤独芽茶有五万多个芽头，意味着茶农要采摘五万多次才够加工1斤干茶，独芽茶青产量低、芽头小、难采摘，故价格很高。3月17日，遵义市某茶区产地茶青交易市场的独芽茶青每斤约60元-65元，加工1斤独芽茶的茶青成本约需300元，算上加工成本，1斤独芽茶综合成本约为360元。

　　据了解，杀青温度过低、揉捻程度把握不当等加工不到位原因，导致单芽茶易出现滋味淡薄、生青味重，不能充分体现贵州茶香、滋味浓的优异品质;而单芽茶要做到香高味鲜，对加工技术的要求很高，加之单芽茶生命周期短，注定不可能量化生产。过量开采单芽茶还会影响茶园的寿命，目前贵州茶园面积已发展到689.2万亩，若再以单芽茶为主导，不利于贵州茶产业健康、良性发展。正因如此，胡继承非常重视茶产品结构调整，数年来一直坚持呼吁茶人痛下决心转变“单芽茶就是好茶、单芽茶等同于特级”的老观念。

　　2015年3月，以《2010年贵州茶叶标准技术规程》为基础修订而成的《贵州省123号地方标准》正式发布实施。在以往标准里，特级、一级茶叶要求原料是早春独芽;而新标准中，“都匀毛尖”、“湄潭翠芽”等茶叶标准，将特级原料改为单芽至一芽一叶初展，一级大多改为一芽一叶至一芽二叶初展，用标准来切实推动一芽一叶、多叶茶大规模生产。

　　3月24日，茶叶生产繁忙之际，胡继承来到贵州茶叶主产县凤冈参加全县茶叶产业转型升级推动会，要求茶企按贵州123号标准推动一芽一叶、多叶原料大规模生产。当看到一位86岁的老人采独芽茶时，因手抖采不了几颗，他既心疼老人、又心痛茶叶的下树率。“要让天下人喝上干净茶，只有在量上铺天盖地、茶园面积足够大、提高茶叶下树率，实行机械化、标准化的大生产才能实现。”胡继承在会上表示。

　　春茶≠明前茶

　　很多消费者一提到春茶，想到的只有明前茶，这是对贵州春茶的误解。在东部沿海一些地区，因地势平、海拔低及气候炎热，春季凉爽且低温、寡日照的时间很短，一般过了清明气温就直线上升，大太阳天远比贵州山区多。这种气候会影响清明后茶的品质，茶叶易出现苦涩，热得早还会使农药投放时间提前。因此，传统观念是以清明来划分春茶的品质优劣：明前茶生产周期很短，在茶叶市场上，清明前后的茶叶价格形成明显落差。

　　然而，贵州集低纬度、高海拔、多云雾、寡日照为一体，大部分地区年均气温为14℃-16℃，是典型的冷凉气候。清明后的贵州仍凉爽，冷凉气候下茶树生长慢，营养物质含量丰富，此时生产的春茶与明前茶的品质特征相差不大。

　　“在高原冷凉的气候条件下，虫害、病害发生的代数就小。贵州茶叶大概是3月中旬开始大面积开采，一直到5月中旬气温都很低很凉，在贵州高原基本上没有病虫害，是根本不用打农药的。”胡继承分析说，清明后的贵州春茶产量高且性价比更透明实惠，喜欢喝春茶又不想高消费的茶友完全可放心采购。

　　明显的山地立体性气候特征，也使贵州茶山的春茶产期有别于平地茶区。贵州境内随处可见终年云雾缭绕的茶山，据称毕节市海拔1500米的茶山到5月才开始采摘生产，此间气温类似于低海拔地区的3月。即便在最热月(7月)，贵州的平均气温也只有22℃-25℃，是典型夏凉地区，爽爽的贵州与全国大部分省区相比，可以说没有夏天。优越的气候优势，使贵州茶具有嫩、鲜、香、浓、醇的生态特点，无特别明显的苦涩、粗老味。

　　芽叶兼有是贵州春茶发展方向

　　据贵州茶叶老专家朱志业介绍，单芽茶的生长发育并不充分，而一芽一叶、多叶的茶青生长时间长，内含物积累更丰富，含有更丰富的营养物质及对人体健康有益的微量元素。只要掌握好加工技术，芽叶兼有的茶青不仅可保持名优茶鲜爽不苦涩的特点，还可让这些微量元素产生微妙变化，使茶叶滋味变醇、浓、强且香气馥郁，更能体现贵州茶优秀卓越的生态品质。

　　这种芽叶兼有的原料在价格上远低于单芽茶，生长周期长、产量高，可量化生产，不仅能满足更广大消费者对春茶的需求;对茶园面积全球第一的贵州茶产业而言，还能发挥产业带动作用，造福茶农、茶企和广大消费者。绿宝石茶就是最典型的案例。

　　早在2006年即获“中绿杯”金奖、2010年又获“贵州十大名茶”称号的贵州绿宝石绿茶，是用春天的一芽二、三叶茶青加工;同时获金奖的其它几只绿茶，均采用春季单芽茶为原料。绿宝石茶由贵州茶叶老前辈牟应书发明创造，当时参加过多届“中绿杯”评审的专业评委们赞叹：“绿宝石”香味馥郁、滋味鲜爽醇厚，用大众茶青做出名优茶的品质，非常符合中国茶产业健康发展的方向。

　　如今，“绿宝石”是贵州茶叶龙头企业——贵州贵茶有限公司的拳头产品。以“让天下人喝上干净的贵州茶”为目标，“绿宝石”分布于贵州多个茶产区的专属茶园已有47个。近几年，绿宝石茶远销欧盟，2015年总产量430吨、出口量158吨，今年预计出口量达300吨。据余庆县茶叶局人士介绍，与加工1斤单芽茶需五万多个芽头、五万多次采摘相比，1斤绿宝石茶只需1.1万-1.5万个(以谷雨前一芽二叶茶青计)，采工效率高、产量大。余庆、凤冈、印江等地多个专属茶园均受惠于“绿宝石”生产，可预想其对贵州茶产业的带动功能将是巨大的。

　　3月18日的余庆风和日丽，在余庆凤香苑茶业公司茶园里，新发的嫩芽铺满茶梢，新绿覆盖了一片又一片茶山。原以为赶上采茶好天气，但走了几个山头只遇到三个采茶人。望着长势喜人的茶园，凤香苑董事长骆地刚并不着急。“这里是贵茶‘绿宝石’的专属茶园，绿宝石茶是用一芽二、三叶茶青作原料的，不采独芽让它发育成一芽二、三叶，滋味更浓厚。”他说再等等，3月底绿宝石茶青就能有规模开采了。

　　独芽茶的利润高，不采独芽了效益会降低吗?骆地刚算起账来一点也不含糊：“在春季，我的茶厂如果开足马力，一天加工独芽茶的最高利润不会超过15万元;现在我每天可以生产7000斤-10000斤绿宝石茶，利润约为25万元，做一芽二、三叶茶这条路是对的。”如今，余庆玉龙茶业、香茗茶业等茶企都跟着他与贵茶合作生产“绿宝石”，以往一年生产2000斤独芽的茶厂，今年降到了300斤。

　　当初，骆地刚总是想方设法与贵茶合作，他知道茶厂只靠采独芽茶留不住工人，而绿宝石茶一年三季可产，冬季茶园又需管护，四季有工可做，外出打工的乡亲才愿回乡工作。劳动力问题解决了，茶的事业才能做长久。因新栽茶树前三年不能投产，凤香苑茶园是六年前开始种植的幼龄茶园，去年才初见效益，3千余亩茶园贷款上千万元，骆地刚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但他并未求短期回报而猛采独芽茶，凤香苑熬过了最艰难的前五年，今年利润预计近千万元。正值壮年的骆地刚，用六年光阴印证着胡继承要求茶人们“舍利求远”这句话的意义。

　　在贵州，越来越多的茶人投身到春茶新产品开发中。黔南州有一个多年不采独芽茶的区域，茶农在早春一天可采摘10斤一芽一叶茶青，相当于同期独芽茶8-10天的采摘量。都匀市绿茵湖茶叶专业合作社用这些茶青加工的白茶、绿茶和红茶，市场价为每斤三、四百元，在春茶市场上有价格优势和品种特色;晴隆县的乌牛早扁形绿茶，采用的是一芽一叶、二叶茶，正月至4月1日生产的茶叶市场价每斤为300元-600元，因开采季节较早、价格适中，特别受江浙等地茶市青睐;石阡正岩苔茶厂将5月31日前先后生产的所有一芽二、三叶白茶，集中拼配后再分级定价，此举既可使白茶品质特征更稳定，还可综合各时期的春茶成本，零售价格每斤仅200元-350元的春季白茶，早就有北京客户下了订单……这些春茶新品没采用单芽茶，但它们的市场反馈是喜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