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就要退休的周厚健，在职业生涯末期遭遇了互联网电视的“挑衅”。这位彩电业“一代目”，能否用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让海信重回霸主地位?

周厚健“最后一战”

□黄 燕

　　今年6.18电商节，至少有三家企业宣称自己是销量第一的彩电品牌，小米和乐视均为互联网新贵，海信则是老牌家电企业。各家的单品、销量、销售额，统计口径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可肯定，互联网电视的成长速度已超乎想象，彩电企业的品牌影响力正在被稀释。

　　让海信郁闷的是，在乐视和小米“谁是第一”的口水战中，“彩电老大”的反击没刷出存在感。海信集团董事长周厚健说：“吵架这事我不擅长。”但海信并非好惹，一气之下在6月15日抛出两个1000万：智能电视激活用户1000万，蒙牛和加多宝向海视云平台投放广告1000万。当天有消息称海视云将启动A轮融资，但次日即被海信的复牌公告直接否认，到手的涨停飞了。

　　周厚健目测身高一米八，讲话略带山东口音，握手时手劲之大令人吃惊。“海视云没有融资计划，目前仍是海信电器的控股子公司。”他很清楚讲故事能抬股价，可就是不说，“你们想看大招，我就喜欢小的，太大了怕人家说我们骗人。3月份说我们要收购索尼，股价马上就涨，结果当天就澄清了，不能坑投资者”。

　　采访中，“我不会说”被周厚健提了三四次。其实，关于ULED和100吋激光投影电视他说得并不少，由其亲自出任产品经理的这两款新品是海信今年的重头戏，但这不是外界最想听到的。在内容和生态占据制高点的彩电业，显示技术已不足以激起投资者的兴趣，和互联网发生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都说海信保守，可周厚健觉得转型没有标准答案。“不是别人怎么做，我们就要怎么做，创客什么的不是必须。现在企业管理有很多理论，海信只用了1%的理论，如果我把剩下99%都用上，海信不是好了而是死了。”

　　周厚健坚持，但并不纠结。58岁的他已想好两年后退休：“有些人对退休这事躲躲闪闪，我不躲闪、不纠结。退后我也不会管这管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的缺点就是海信的缺点，企业新陈代谢是必然的，要相信一代更比一代强。”

　　“一代目”的自信

　　彩电业“一代目”(二次元词汇，第一代家主)在气质上颇有共同点，如“不会讲故事”、迷恋硬件技术。周厚健保留着腰带上挂点小玩意的工程师习惯，他的名片上印着手机号码，可二维码是海信的公号，“我不用微信”。

　　周厚健不爱对外发声，海信也是闷声发大财，只公布市场占有率不公布销量。周厚健解释说，财务报表只要求公布销售额和利润，销量可不公布，“有时候公布销量会对投资者有误导，比如我的销量某个月增长30%，但当季销售额没增加这么多，因为我销售的可能是低价产品。”

　　2014年，业内预计海信销售收入达1000亿元，结果是980亿元、差了20亿元。周厚健对此不以为然：“你说980亿和1000亿有本质区别吗?”可利润确实受到冲击，去年海信电器净利润14亿元，同比减少11.6%;同期长虹净利润5885.78万元、同比下降88.52%，康佳亏损4.7亿元。

　　今年一季度，海信电器营业收入上涨9%至75.27亿元，利润上涨5.77%至4.83亿元。周厚健认为全年形势依然严峻，“比2014年略有好转，但还是困难，行业高增长一去不复返了”。业内预计今年彩电销量约为4500万台，与2014年持平。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互联网品牌增长直接切走了彩电企业的蛋糕。

　　周厚健不愿把行业低迷归罪于乐视：“你觉得一家企业能影响一个行业吗?”在他看来，大环境低迷和消费者信心不振才是彩电业萎靡之因，过去几年政策刺激透支一部分消费需求，也导致如今彩电难卖。不过对海信产品，他有绝对自信：“要相信消费者的智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周厚健眼里的金子是ULED，他认为这是足以和OLED抗衡的下一代产品。2014年海信只推出一款ULED电视，今年增加到4款，包括50—65吋4个尺寸，65吋ULED售价26000元，同尺寸OLED电视是59000元。“OLED在五年内不会成为主流”，在其它厂商对ULED大多“留一手”时，他显示出了少有的坚决，“中国人对自己的技术总是自卑，迷信国外技术，现在要突破自卑心理，ULED就是敢和OLED叫板”。

　　说这话时，董事长又回到了工程师身份：“企业的战略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变，要坚持做自己。海信的长项是技术和研发，技术创造价值是最大的，它不遵循边际效益递减的规律。你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企业发明了互联网，它获取的价值会有多大。”

　　重估终端价值

　　如果做机顶盒的兆驰都能值235亿元，那销量千万级的海信应该值多少?

　　今年的新变化显示，终端价值可能被低估了。目前海信电器市值仅600亿元，若海视云能成立，海信的市值应不只千亿。在周厚健看来，未来硬件价值最终会和软件打平，“道理很简单，如果没人做硬件，软件在哪里运行?以电视为例，如果看不到好的画面，让你买应用、买内容，你会买吗?”

　　谁掌握与用户接触的最后一个界面，谁就掌握传播链条中最大的价值。若海视云真能成为内容分发渠道，海信就有机会成为终端一体化的交互平台。不过，有些事周厚健还不想说得太明白：“电视这块屏归谁、入口是谁的、用户是谁的，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大家都来参与，开放才能把市场做大。”

　　大屏依然是入口，但这块屏幕是否还属彩电企业?内容厂商由于牌照资源的特殊性拥有最大话语权，视频网站作为分发平台与终端厂商已平起平坐，而乐视这类新玩家兼具平台和终端两个身份，获得了更高估值。这也是海信要另起炉灶运作海视云的原因。

　　海视云CEO于芝涛说，按每台智能电视覆盖3个观众计算，1000万激活用户意味着海信已覆盖3000万人口，“海视云就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卫视”。销量代表现在、用户才是未来，这是彩电能否成为交互终端的关键。

　　2014年，海信将旗下VIDAA品牌独立成子品牌，与拥有内容牌照的华数、iCNTV合作。目前VIDAA智能电视已更新到2.0版本，旗下“聚好看”频道集合了腾讯、爱奇艺、优酷土豆、乐视等11家视频网站内容。除了视频，海信还进入教育、游戏、购物和远程医疗。“客厅经济不只是视频，视频在其中都不一定是最大的一块。”周厚健说。这话显然是说给乐视听的。

　　海信有VIDAA、创维有酷开、康佳做了KKTV，子品牌已成为彩电业标配。不过除了酷开，VIDAA和KKTV均未独立运营。彩电企业给子品牌的定位是对抗乐视，瞄准年轻消费者;好处是和母品牌区隔开来，价格体系相对独立，对传统渠道冲击小。但包括酷开在内，它们的研发制造仍依附于母体，毕竟彩电企业有完整的制造体系，子品牌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在低价模式下运作。

　　另一个海信

　　制造力依然是海信的优势。但即使以成本控制出名，周厚健也觉得还有不足，“要在生产过程中加强和下游的协同。海信的固定资产折旧是按两年半算的，一般都是五年，为什么这么短?两年半后设备是好的，但效率已经远远落后”。

　　从整个海信看，彩电业务不仅体量最大，盈利能力也最强。财报显示，2014年海信电器营业收入290亿元、净利润14亿元，同期海信科龙收入265亿元、净利润6.72亿元。二者在营收上相差9.4%，但海信科龙的净利润还不到海信电器一半。

　　能让周厚健为之站台的，只有彩电。不只因为利润，与互联网关系最密切的彩电代表了海信未来。如何将白电、手机等其它业务板块与大屏捆绑，在“智能家居”大旗下形成联动效应，关系到海信今后几年能否继续领跑。

　　周厚健把海信分为4个板块：多媒体和光通信、白电业务、包含商业POS和智能交通的IT智能系统。鲜为人知的是，海信的智能交通系统在国内公共交通领域已占到70%市场份额，北京地铁的智能控制系统即是;海信的智能医疗系统已在全国多所医院应用，可多角度调节、放大的智能屏幕取代X光片成为医生的帮手。

　　外界总觉得海信没变化，周厚健说其实海信也折腾过，“加法做完做减法，减法做完再做加法，我们曾放弃很多产业，比如变压器、包装材料等。”砍掉的都是和屏幕没关系的，留下的都是能和彩电发生关系的。

　　海信的很多业务都和显示屏有联系，包括光通信。随着4K电视逐渐普及，高清内容占用带宽增加，用户对传输带宽要求更高，光通信市场正迎来发展高峰。周厚健说，目前海信的光通信市场份额在全球排第五、中国排第一，在光接入领域已做到全球第一;去年海信光通信收入40亿元，在商用业务中已算大头。

　　今年，国际化已成为中国家电企业主旋律，特别是彩电市场。相比其它企业高调出海，海信对国际化显得过于低调。海信对国际市场真的没想法?周厚健说，美国和欧洲是海信国际化的主战场。越是发达国家，人们对彩电要求越高，创新空间也越大。目前海信做得最好的是美国，占整个海外销售额约三分之一。

　　周厚健对海外业务没有时间表，“在海外要长线发展，我们不会把某个销售指标看得很重要。真正要做的是品牌，用建立根据地的战略来做海外，而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还有两年退休，周厚健并未给自己一份紧迫的时间表。关于互联网、多元化、国际化，后来人有大笔发挥空间。谁来接替他执掌海信?“肯定是懂行的人接班，得承认年龄是变革的障碍，年轻人上来，变革的力度肯定比我更大。”听起来他已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