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红布
——裴戈《我眼中的西江风光》意象禅悟
□木 耳
天籁之声来自天外:那天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告诉我别怕,心在,天,就在;天在,心,就在!×月 ×日,《贵州政协报》,一块红布末端醒目地刻着这样的标记,我分明看到眼前的红布,也看到了天。我感觉我的心还在,与红布一样地血红……
那个叫裴戈的智者,就这样地将一块红布徐徐铺展开来,举起他的雕刀,满地纷飞的木屑,洒落一地心绪……我看到一地的苦难史、心灵史、思想史。一个亚鲁王的民族,流淌千年的美酒,黄钟大吕的号角,我找到疲惫心灵的家,放牧灵魂的园。我的家园被一块红布包裹着,风调雨顺,幸福祥和,远去了金戈铁马,腥风烟尘……
生命成长,历史延续,文化沉淀与传承。由自然而出,印证于自然。欣悦于生命,承载于历史,辉煌于文化,一个民族就这样展示其独特的风采。生命与自然在这里和鸣,内蕴的能量充盈天宇。所有人造形式,皆以天地造化,不然何以审视?风起云涌,时势变幻,惟剩不可逆转的规律,天在心就在!先行者浩浩荡荡的声音又在耳旁……短暂的艺术与长远的文物在一块红布上舞蹈,我看到了西江长出的翅膀与飞翔的灵魂,为亚鲁王和“蒙打哟”作一次远行,西江只是一个驿站,远途的鞋帮列队眺望,耳边一次次想起驼铃。音符挂在了美人靠的上方,丰收的包谷、小米轻吟,巧绣丽人心结;心儿早已飞翔,何惧天崩地裂!白驹早已过隙,而我们还在原处,人去了,人还在。天在,心,就在!那是一段芜杂的事情、情事与情史吗!《耶稣》说天风随意地吹,人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心灵的事,原本是超人的奥秘。有远象的见远象,不见远象的,或者望望然,或者嚣嚣然,又怎能够知道上一层世界里的真际?心灵不胜袅绕的芸芸众生,都能有幸而见到远象吗!倘能如此,想到已经从长长的日子里穿越过来,不似前路正长的人们还得一一去经历,可否缓过一口气,去迎接那远象里的真际。既然曾经心痛而劳累,心灵不会有歉疚的重负,再没有什么会羁绊的。
灵魂在天地间呼吸,那是怎样的一种呼与吸?当灵魂停止了呼吸,大概人类也不可能拒绝消亡!幸福并不是一种奢侈,时间和空间已经浑然一体了,你没听见“苗族飞歌”吗?把秧插入田,用劳动见证生命的过程和永恒。人去了,人还在:安居土里,正是生生不息之根……数千年从未停止歌唱的精灵,岂不正是人之为人的乐园!生固然可喜,死亦并非一律都是绝望、恐怖、狰狞,它还又转化为安祥、从容、宁静。人不能拒绝死亡,却可以改变死亡的态度。人与自然、社会,死与生不也辨证地共处和谐吗?尘世万物不也终归和谐的吗?起于和谐,止于和谐。起于生归于生,起于死归于死,这和起于生归于死,起于死归于生又有多少香魂缭绕?一块红布飘摇着,飘飞几多禅悟……
挑一担稻谷,是两筐满满的愿景?一只狗随行,与人心情同样?转头而望,是一种怎样的心思?这是慧者让我生发众多无法按捺的生命之痛、之悟的节点。那块红布飘啊,散发生命的痛楚与哲理的芬芳。人之出世如水之不得不流,亦不知流向何许?人之入世如风之不得不吹,亦不知吹向何方?愿我们的全体,当然包括这蹉跎中的先行者,我,我们,还有在那茫茫的人丛中,在岁月递嬗的日子里,蹉跎的人群,暂停倥偬的脚步,计算前尘后影。古往今来的人流,又在追踪着那铁一样的秘密!荀子曰法,孔子曰礼,老子曰无为,庄子呢,则愿游刃有余地从骨骼的缝隙里穿过去。康德流连在此岸和彼岸之间,黑格尔沿着理念瞻仰着上帝。尼采描绘的意志,到底没有能够支配世界,而人们又不肯听弗罗姆的劝阻,生活得规范些。只是在马克思那儿,才把历史解释得那样精细,如同恩格斯在他的墓前所说,发现了人们共同生活的两项秘密。不了解这种秘密,萨特的选择似乎就会缺乏根据。这秘密又提供着内容,直至弗洛伊德的梦里。而马克思以后的日子,又依旧是无休无止的绵延着……三毛走了!走得匆忙,去找梦中的橄榄树,找一块红布,“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远方有多远,或许就是天国。天国在西,唯道路往西为家啊!我与两筐稻谷和一只随行的狗泪眼迷茫……那是生命苦难的传承呀!在老家曲曲的田垄,我和我的儿子不也以这样的方式行走过?那田垄似我的手臂,总有一天我的儿也会顺了我的手臂挑一担谷走向生命的尽头……红布刹那湿落一地!
俗世的“寂寞”、愤世的“孤独”,在这铜鼓耀眼的光芒和振聋发聩的历史回声中,化为缕缕薄雾飘散。清澈无邪的溪水,就是一曲纯净的歌谣,令多少“城里人”不忍离去,一步三回头,魂葬苗乡。为了这一澄清如蓝宝石般、单纯如桃花源般的真情,何不把一切都放下,体味这天上人间。归来吧,“度日如年”的人们,“度年如日”吧,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随天外云卷云舒。煮酒“蒙打哟”,谈笑论古今,“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在滚滚红尘中,保持一颗美好香心,为这个世界留一份宁静与崇高,留一份精神和支撑。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帝王今何在,黄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钱财忘不了,终生只恨积无多,积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爱,君死又随人去了……
历史是轻盈的,是文化使历史有了重量。只有人随境走,才能顺应而生,以致万代千秋——我似已听见冥冥中的嘶鸣!精神皈依有形,灵魂归于无形,大师们在天国将呼唤如雷声隐隐传来。生活总在迈动着脚步,噪音总在静谧中分外凸显。
这片世代栖息之地,怎么承受这生命之轻?仰视漫天风云舒卷,俯瞰苍茫烽烟浩瀚,祈问灵魂依然即然。DNA的密码谁能破解?时间的长度谁来丈量?空间的包容谁知多少?狂妄者在梦呓中一手遮天,物欲者在贪婪中鼠目寸光,心忧者在现实中心急如焚。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那是多大的天下之忧呢?先天下者后天下者,几人能忧?遍地腥云,满街狼犬。智者慧者却有格外的坚定,民族数千年的血液,定会绽放绚丽的文化鲜花!仰视漫天风云舒卷,俯瞰苍茫烽烟浩渺。祈问灵魂,何惧浮云硝烟,九九归一,安然如愿!伟大的不可逾越不可战胜更不可逆转的规律啊,让多少人魂断不归路!人在做天在看,天在心就在!
其实上天总是公平的,从你手中拿了东西,也同样会给你回馈。为你关了一道门,必为你打开一扇窗。而有一天,上帝让你疯狂,必定会让你灭亡!你接受了幸福也就接受了痛苦/你选择了清醒也就选择了糊涂/你选择了得到也就选择了失去/你选择了爱也便选择了恨/你征服了别人也伤透了自己/你赢得了一步也就失去了一步/你拥有了白昼怎么可以拒绝黑夜/你拥有了生怎么可以拒绝死/你拥有了疯狂怎么可以拒绝灭亡?佛说“一切发生即恩典”,包括苦难,那“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灿烂记忆,教会你怎样投入一份事业和感恩,感受到“忘我”的幸福滋味。这又是人生多么绚丽的瑰宝!多么灿烂的事情。
93岁的马相伯在抗战烽烟中创办复旦,从桂林到昆明到越南,一路流亡,一路办学,一路演说。他说我像一条一路叫着的狗,叫了100年也没把中国叫醒。来世,我一定要找寻一个呼唤自己的人,你醒了吗?
一块红布飘来飘去,飘啊!飘啊!飘飞几多禅语……